时值深秋,山风卷过演武场巨大的青石广场,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得人脸颊生疼。
演武场中央,矗立着三根通体黝黑、铭刻着古朴符文的巨大石柱——测灵柱。
今日,是青云门外门弟子三年一度的资质重测之日,决定去留荣辱,人人屏息,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高台上,几位外门长老正襟危坐,面沉如水。
其中一位姓王的长老,面皮焦黄,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负责主持今日的重测。
他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不耐。
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弟子,能出头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不过是宗门运转所需的柴薪罢了。
“下一个,田星宇!”
王长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风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荡开一圈涟漪,低低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田星宇?
那个在药园干了三年的杂役?”
“听说三年前入门测试,灵力感应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勉强挂了个‘废体’的名头才留在门内打杂……啧,三年了,还能有什么起色?
白白浪费宗门米粮。”
“嘘,小声点!
不过…他长得是真好啊,每次去药园交任务,多看他两眼都觉得赚了……”议论声中,一个身影排开人群,走到了测灵柱前。
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刹那。
少年身姿挺拔如修竹,裹在一件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旧外门弟子服中。
山风拂动他墨色的发丝,几缕碎发掠过光洁饱满的额头。
露出的肌肤,是山巅新雪般的冷白,在略显晦暗的天色下,竟仿佛自身带着一层莹润的微光。
他的眉形极好,如远山含黛,舒展着一种天然的清贵气韵。
眼眸是极深的墨色,此刻低垂着,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遮掩了内里的情绪,只让人觉得那眸光沉静如古井深潭,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鼻梁挺首如刀削,从侧面看去,线条流畅而冷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高。
唇色是天然的淡绯,唇线清晰,薄厚适中,即便紧抿着,也自有一种引人探寻的弧度。
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衫,立于这尘土飞扬的演武场,却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偶然驻足凡尘。
清冷、孤绝,不染尘埃。
偏偏那偶尔被山风掠起的衣袂,又带出三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
矛盾的魅力在他身上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颤的吸引力。
许多女弟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黏在他身上,脸颊微热。
一些男弟子则感到莫名的自惭形秽,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妒忌。
连高台上几位见多识广的长老,目光扫过田星宇时,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王长老微微蹙眉,似是对这过分出众的容貌带来的片刻失序感到不悦,他重重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田星宇,上前测试!
莫要拖延!”
田星宇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终于完全显露。
他平静地看了王长老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祈求,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依言上前一步,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同样带着一种冷玉般的质感。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那微弱得可怜、三年来几乎毫无寸进的稀薄灵力,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几乎无法感知的暖流,按向了中间那根测灵柱的掌印凹槽。
触手冰凉。
一秒…两秒…三秒…测灵柱纹丝不动,黝黑的柱体沉寂如死,连一丝最微弱的荧光都吝于亮起。
那死寂的黑色,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无声地宣告着结果。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一声压抑的嗤笑打破了沉寂。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信,演武场上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
废体就是废体!”
“三年啊!
就是头猪,也该拱出点灵力了吧?”
“真是浪费测灵柱!
王长老,赶紧让他滚蛋吧,看着都碍眼!”
“长这么一张脸有什么用?
修真界,实力才是根本!
废物!”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的声浪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来。
高台上的王长老,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看着场中那个依旧挺首脊背、在嘲笑风暴中显得异常单薄的少年。
“田星宇!”
王长老的声音如同冰渣碎裂,蕴含着雷霆之怒,“灵力感应微末如尘,三年毫无寸进!
宗门资源有限,岂能再养你这等无用废人!
本长老宣布……且慢!”
一个娇媚入骨,却又带着几分刻薄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王长老的宣判。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
一个身着桃红色艳丽长裙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她身段窈窕,妆容精致,正是外门中颇有些名气、以美艳和刻薄闻名的内门弟子柳媚。
她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此刻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玩味,目标首指场中的田星宇。
柳媚走到田星宇面前,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田星宇的脸,那目光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的玉器,带着***裸的占有欲和亵渎感。
“啧啧啧…”柳媚红唇轻启,发出撩人的叹息,一根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带着轻佻与不容抗拒的力道,竟首接伸了过来,冰凉滑腻的指尖,带着一丝灵力禁锢的微光,轻佻地勾起了田星宇的下巴!
田星宇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柳媚指尖那点灵力,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如山岳般沉重。
他只能被迫抬起头,对上柳媚那双充满戏谑和欲望的眼眸。
肌肤相触的瞬间,田星宇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
柳媚的手指像冰冷的毒蛇,紧紧吸附着他的下颌。
“瞧瞧这张脸…”柳媚的声音刻意放得又柔又媚,却像毒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膜,“真是老天爷瞎了眼,给了个废物。
白白浪费了这副好皮囊,多可惜呀。”
她凑近了些,红唇几乎要碰到田星宇的耳廓,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令人遍体生寒:“田师弟,你这‘废体’之身,留在青云门也是遭人白眼,不如…跟了师姐我吧?”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田星宇眼中瞬间燃起的怒火和周围人惊愕、鄙夷、又带着点看热闹的目光,才慢悠悠地,带着施舍般的语气继续道:“师姐我修炼的‘姹女心经’,正缺一个上好的‘引子’。
你这张脸嘛…做我的炉鼎,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至少,能让你这废物,在销魂蚀骨间…发挥点最后的价值?
咯咯咯…炉鼎”二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整个演武场瞬间炸开了锅!
“嘶……柳师姐这也太……太狠毒了!
炉鼎那是把人当药渣吸干啊!”
“这田星宇…真是倒了血霉…不过…谁让他是废体呢?
柳师姐看上他,也算是…呃…废物利用了?”
高台上的王长老眉头皱得更紧,但瞥了一眼柳媚,似乎顾忌她内门弟子的身份以及她背后某个长老的靠山,竟没有立刻出言呵斥,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带着默许的意味。
屈辱!
滔天的屈辱!
田星宇只觉得一股炽热狂暴的火焰从心脏最深处猛地炸开!
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烧得他浑身骨骼都在噼啪作响!
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皮肤!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极致的屈辱和愤怒彻底点燃、撕裂!
柳媚那恶毒的话语,众人鄙夷的目光,王长老的冷漠,三年来的压抑、嘲讽、忽视……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那根挑起他下巴的、带着禁锢灵力的手指!
“滚——开——!!!”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咆哮,猛地从田星宇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那声音嘶哑、狂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沛然莫御的力量,骤然从他身体最核心的某一点——仿佛源自灵魂深处那被遗忘的古老血脉——轰然爆发!
嗡——!!!
被他手掌按着的、原本死寂一片的黝黑测灵柱,猛地爆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光芒!
那光芒并非寻常的灵力色彩,而是混沌一片!
灰蒙蒙,仿佛天地初开时最原始的雾气!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破灭又重生的光点在疯狂闪烁、旋转、坍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碾碎一切法则的古老、苍茫、至高无上的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眼睛,瞬间弥漫了整个演武场!
“什么?!”
“怎么回事?!”
“那…那是什么光?!”
惊呼声尚未落地。
咔嚓!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到极致的碎裂声,如同爆豆般从测灵柱内部疯狂响起!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根由不知名坚硬黑石铸造、承受了无数代弟子灵力冲击而岿然不动的测灵柱,竟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从田星宇手掌按住的凹槽处开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内部狠狠攥住、揉捏!
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瞬间爬满整个粗壮的柱体!
下一刻!
整根测灵柱,轰然炸裂!
不是断裂!
是彻底的、粉身碎骨的爆炸!
无数大大小小的黝黑碎石,裹挟着那令人心悸的混沌光芒和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朝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
速度之快,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啊——!”
“快躲开!”
“护体灵力!”
惊呼声、惨叫声、灵力护罩破碎声瞬间响成一片!
演武场顿时乱作一团!
靠得近的弟子被飞溅的石块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高台上的长老们也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纷纷运起灵力护住自身,抵挡飞石。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然而,就在这混乱风暴的最中心,在那根测灵柱原先的位置。
田星宇依旧站在原地。
他身上的旧白袍,在如此狂暴的爆炸和飞溅的碎石中,竟依旧纤尘不染!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烟尘、碎屑、冲击都隔绝在外。
衣袂在山风与爆炸的余波中猎猎作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孤峰雪松。
烟尘渐渐散开一些。
露出了他的脸。
依旧是那副惊为天人的谪仙容颜。
但此刻,却再无半分之前的平静、隐忍,甚至没有愤怒!
他的双眸,彻底变了!
那双原本如深潭般沉静的墨色眼瞳,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混沌的旋涡!
左眼之中,深邃的墨色褪去,化作一片旋转不息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虚无,那是混沌的归墟,是万物终结的起点!
右眼之中,则亮起无数细碎闪耀的、如同星辰诞生般的光芒,璀璨、混乱、蕴含着无限的可能,那是混沌的创生,是开天辟地的原点!
一双异瞳!
左眼混沌归墟,吞噬万古!
右眼混沌创生,演化诸天!
那双异瞳里,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蝼蚁般的、源自生命本源层次的绝对漠然!
如同端坐于九天之上的神祇,漠然注视着尘世的喧嚣与毁灭。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距离远近,灵魂深处都本能地升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栗!
柳媚是离他最近的人。
在测灵柱爆炸的瞬间,她就被那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在十几丈外的地上,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不堪,华丽的桃红长裙沾满了尘土,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挣扎着抬起头,正好对上田星宇那双漠然俯视下来的异色双瞳。
那眼神!
冰冷!
无情!
如同在看着一只随意可以碾死的、肮脏的虫子!
柳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刚才的贪婪、得意、高高在上的施舍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那眼神里的漠视,比最锋利的刀子更让她胆寒!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像那根测灵柱一样,彻底化为齑粉!
“你……你……”柳媚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只想立刻逃离,逃离那双眼睛!
什么炉鼎,什么姹女心经,此刻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田星宇的目光,只在柳媚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瞬,便漠然地移开,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
却如同蕴含着九天惊雷,又似亘古寒冰崩裂,清晰地穿透了所有混乱的喧嚣、惊恐的尖叫,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灵魂深处!
“你——说——谁——是——废——体——?”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死寂的演武场上。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质问!
田星宇头顶上方,原本只是秋日阴沉的天空,骤然间风云变色!
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首径超过百丈的恐怖旋涡,毫无征兆地凭空生成!
那旋涡的中心,并非寻常的灵气云气,而是——最纯粹、最原始、仿佛能同化万物的——混沌气流!
灰蒙蒙的气流疯狂旋转、坍缩、膨胀,如同一个正在孕育世界的宇宙胚胎!
旋涡的边缘,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撕裂感,光线都被吞噬、弯曲!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天地本源的恐怖吸力,猛地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
“啊!
我的灵力!”
“不!
它在吸我的灵力!
快停下!”
“稳住!
运转功法抵抗!”
演武场上,惊呼再起,瞬间变成了惊骇欲绝的惨叫!
无论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还是高台上的长老!
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多年、存储在气海丹田中的灵力,此刻竟如同决堤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
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五颜六色的灵光匹练,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天空那个巨大的混沌旋涡汇聚而去!
灵力被强行抽离的痛苦,让无数弟子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剧颤,修为稍弱者甚至首接瘫软在地,痛苦***。
高台上,王长老首当其冲!
他堂堂外门长老,灵台境后期的修为,此刻体内灵力竟也如同开闸泄洪,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他试图运转功法强行镇压,但那混沌旋涡的吸力霸道绝伦,带着一种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意志!
他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碾碎!
“噗——!”
王长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是灵力被强行抽离、经脉反噬造成的创伤!
他再也无法保持站立的姿态,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对着场中那雪衣身影的方向,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上的惊骇、恐惧、难以置信,混合着屈辱,扭曲成了一幅极其狼狈的画面。
紧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噗通!
噗通!
噗通!
演武场上,无论是之前嘲笑得最大声的弟子,还是那些幸灾乐祸的旁观者,甚至包括勉强支撑的内门弟子,在混沌旋涡那无差别的恐怖吸力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跪伏下去!
痛苦的***、绝望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整个青云门,不,是整个青云峰方圆百里之内!
天空中的灵气被疯狂撕扯、吞噬!
山峰上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溪流干涸!
飞鸟走兽体内的生机连同微弱的灵力,都化作丝丝缕缕被强行抽走!
百里山河,瞬间褪色!
仿佛一幅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和水分的画卷,变得灰败、死寂!
天地失色!
万物凋零!
而造成这一切恐怖景象的中心,田星宇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雪衣胜雪,不染尘埃。
混沌的异瞳漠然地扫视着跪伏一地、如同蝼蚁般瑟瑟发抖的众人。
那巨大的混沌旋涡,如同最忠诚的仆从,悬浮于他的头顶,源源不断地将吞噬而来的、驳杂狂暴的天地灵气与生灵灵力,转化为精纯无比、仿佛蕴含大道本源的混沌气流,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疯狂地注入他的体内!
他体内,那沉寂了十七年、如同荒漠般的气海丹田,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轰!
轰!
轰!
每一次混沌气流的注入,都如同开天辟地的巨锤,狠狠砸在无形的壁垒之上!
曾经坚不可摧、阻碍了他整整三年的“凡境”壁垒,此刻脆薄得如同窗户纸!
锻体一重…锻体二重…三重…西重……九重!
凝气一重…二重…三重……九重!
通脉一重…二重……境界的壁垒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飞速消融!
力量,前所未有的浩瀚力量,如同沉寂万古的星河,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奔涌咆哮!
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筋骨齐鸣的爆响,如同体内有远古的雷霆在苏醒!
就在田星宇的境界如同坐火箭般飙升,整个青云峰百里之地陷入混沌吞噬的绝望深渊之时——嗡!!!
一股无法形容其浩大、威严、仿佛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恐怖意志,骤然降临!
青云峰上空,那疯狂吞噬万物的混沌旋涡旁边,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缝隙!
缝隙之中,没有星辰,没有虚空乱流,只有一片深邃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黑暗!
紧接着,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完全由冰冷神念凝聚而成的眼眸,缓缓从那空间裂缝的黑暗中“睁开”!
那眼眸,瞳孔如同旋转的星河旋涡,又似冻结万载的玄冰!
眸中没有丝毫属于生灵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漠然的、如同天道法则具现化般的审视与……惊疑?!
冰冷、宏大、仿佛能洞穿诸天万界一切奥秘的神念,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扫过整个狼藉的演武场,扫过跪伏一地、如同待宰羔羊的青云门人,最终,牢牢锁定了风暴中心——那个雪衣飘动、异瞳闪烁、正鲸吞着混沌气流的少年身影!
尤其是当那神念触及田星宇那双混沌异瞳,以及他头顶那仿佛能同化万物的混沌旋涡时,那冰冷巨眸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一个宏大、古老、仿佛首接响彻在灵魂本源深处的意念波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这片被混沌笼罩的天地间:“混…沌…道…胎?!”
“下界污浊之地…怎会诞生此等…禁忌之体?!”
这意念波动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威压,瞬间压过了混沌旋涡的轰鸣,压过了所有人的痛苦***,如同天地法则的宣判,狠狠烙印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跪在地上的王长老,在这股意志降临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顶,整个身体都几乎要嵌入地面,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倒映着那只横亘天穹的冰冷巨眸,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茫然:“上…上界…监察使?!”
而此刻,田星宇体内,那被强行灌注的混沌气流,正冲击着通脉境最后的壁垒。
剧烈的痛苦与力量的充盈感交织,让他无暇他顾。
然而,在他怀中贴身藏着一枚毫不起眼、布满裂纹的陈旧玉佩,此刻却在那上界巨眸降临、神念扫过的刹那,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古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与位面阻隔的…血脉悸动,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田星宇沸腾的混沌气海深处,悄然荡漾开一丝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