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定格在苏念转身的瞬间,保安制服的肩线被聚光灯拉出锋利的弧度,像把没开刃的刀,轻轻刮过他心脏最软的地方。
“林老师,该您上场了。”
助理的声音打断他的凝视,林砚舟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苏念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阴影里。
他想起高三那年,少年穿着他的 oversized 校服在画室转圈,袖口盖住半只手,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猫。
那时的阳光总爱落在苏念的后颈,把绒毛染成金色,和此刻监控里那截被汗水浸湿的皮肤重叠。
红毯尽头的欢呼声浪里,顾晏辰的出现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他亲昵地搂住林砚舟的脖颈,香槟色西装衬得两人肤色冷白,闪光灯骤起的瞬间,林砚舟瞥见苏念攥紧的拳头 ——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和那年撕毁情书时的力度一模一样。
“听说有人要抢我的位置?”
顾晏辰的笑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指尖在林砚舟锁骨处轻轻划了下,“还是说,你念旧情?”
林砚舟没接话,目光越过人群,看见苏念正被保安队长训斥。
队长手里的罚单在风里抖,像片即将坠落的枯叶。
八年前的画室里,苏念也是这样低着头,任由教导主任把 “作弊” 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晃悠悠地垂着,像他此刻悬在半空的心跳。
“别走神。”
顾晏辰捏了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面对镜头,“小心被看出破绽。”
快门声密集如骤雨,林砚舟扯出标准的微笑,心里却在计算苏念的位置。
他知道那间值班室的位置,在红毯拐角的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总飘着霉味,和当年苏念偷偷住过的画室储藏室一样。
苏念把罚单塞进裤兜时,指尖触到团软物。
掏出来才发现是颗橘子糖,糖纸己经被体温焐得发软,边角卷成了波浪形。
这是早上出门前,母亲塞给他的,说:“带颗糖,日子会甜一点。”
值班室的旧报纸堆里,他翻到张泛黄的电影海报。
林砚舟和顾晏辰的名字挨在一起,烫金字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得人眼晕。
海报上的林砚舟穿着军装,嘴角噙着笑,和他记忆里那个在画室里教他调色的少年判若两人。
“念念,这个颜色要加钛白,不然不够亮。”
少年的指尖沾着颜料,蹭在他手背上,留下道浅黄的痕,“像星星,知道吗?”
苏念的指甲抠着海报边缘,首到纸页裂开细缝。
他摸出藏在鞋垫下的橘子糖,糖纸被汗水浸透,透出淡淡的橘色,像那年夏天林砚舟画在他手腕上的小太阳。
红毯仪式结束时,林砚舟故意把钢笔 “遗落” 在值班室门口。
金属笔帽在瓷砖上滚了半圈,停在苏念的鞋边 —— 笔帽内侧的 “念” 字被磨得发亮,是苏念十八岁生日那天,用刻刀一点点凿出来的。
苏念的鞋尖轻轻踢了踢笔身,却没弯腰去捡。
他转身走进地下室,罚单在裤兜硌着腿,像块不肯融化的冰。
林砚舟在监控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少年当年总爱追着他掉在地上的橡皮跑三条街,回来时喘着气说:“砚舟哥,你的东西不能丢。”
顾晏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监控:“没用的,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递来杯香槟,“尝尝?
比橘子糖甜。”
林砚舟没接,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备用钢笔。
他知道苏念没走,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像颗在黑暗里倔强闪烁的星。
而他的橘子糖,还在少年的掌心,等着被剥开的那天。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苏念坐在堆满报纸的木箱上,指尖反复划过海报上林砚舟的名字。
罚单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和那年画室门口被雨水泡胀的信纸重叠 ——“我喜欢你” 西个字被晕开,像朵永远不会绽放的花。
他掏出橘子糖,糖纸在齿间轻轻撕开,甜味漫过舌尖的瞬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罚单上,晕开了 “扣工资” 三个字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