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蹲在城隍庙的角落里，用捡来的碎石子磨着剑鞘上的锈。
那剑是三年前从死人堆里摸来的，剑身缠着半圈发黑的布条，剑柄处刻着个模糊的"碎"字，像块没人要的废铁。
"叮铃——"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轻响，沈砚之抬头时，看见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站在雨里。
少年手里提着只描金食盒，腰间挂着枚通透的玉佩，与这满是香火味的破庙格格不入。
"阁下可是沈砚之？
"少年的声音清润，像山涧里的水。
沈砚之捏紧了手里的锈剑。
这名字他己三年没听过——自碎星楼被焚那晚起，他就只是个靠替人跑腿送信糊口的穷小子。
他记得那晚的火，红得像血，映着楼主被钉在梁柱上的身影，还有那句没说完的话："剑在...人在...""找错人了。
"他低头继续磨剑，铁锈混着雨水沾在指尖，涩得发疼。
少年却径首走到他面前，打开食盒。
里面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半块干硬的麦饼，和他腰间挂着的那半块一模一样——那是碎星楼弟子的信物，一分为二，合起来是朵完整的玉兰花。
"楼主临终前说，持半饼者，可掌碎星楼。
"少年把麦饼推过来，玉佩在雨里泛着光，"我叫苏玉衡，是楼主的书童。
"沈砚之的手猛地一颤。
他认得那玉佩，楼主总挂在腰间，说那是他早逝的女儿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焚楼那晚，有个抱着书卷的小身影从火里冲出来，被楼主一脚踹出了后门——原来就是眼前这少年。
"楼都没了，掌什么？
"他嗤笑一声，却没忍住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半块麦饼。
那是楼主最后塞给他的，饼里藏着块薄薄的铜片，他摸了三年，也没摸出上面刻的是什么。
苏玉衡忽然掀开长衫下摆，露出小腿上的伤疤。
那疤像条扭曲的蛇，是被"黑风堂"的"毒爪功"所伤。
"黑风堂的人还在找我们，"他的声音压低了些，"他们要的不是碎星楼的剑谱，是楼主藏起来的星图。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
他见过那星图，卷在楼主的枕头下，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楼主说那是"天下咽喉"——谁握着它，就能扼住江湖各派的命脉。
雨突然大了，打在庙顶的茅草上噼啪作响。
沈砚之抽出那柄锈剑，布条散开时，露出剑身暗金色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流动的星。
他想起楼主教他的第一招"流星赶月"，那时他才十二岁，剑穗扫过楼主的胡须，惹得满楼弟子大笑。
"去哪？
"他问。
苏玉衡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子："找剩下的碎星楼弟子。
楼主说过，洛阳城东的老槐树下，有个卖糖画的老头，是七星里的摇光。
"沈砚之把剑插回鞘，站起身时，檐角的铜铃又响了。
他忽然想起楼主常说的那句话："碎星楼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护着些什么的。
"雨幕里，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城隍庙，锈剑的剑尖在石板上拖出浅浅的痕，像流星划过夜空的尾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