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通过先前对于星槎的观测,了解到这些星槎一定隶属于一座仙舟,怀着激动心情跟随着这些星槎到达玉界门前。
眼前的仙舟规模宏大,光一个玉界门就一眼望不到边,倒是与前世在星穹列车上观测的玉界门有着些许相似,这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希冀。
长歌看见无数星槎、舰船在玉界门前汇成光河,巨型闸门如天工雕琢的玉壁,符文流转间吞吐着浩浩荡荡的舰队。
排队者形态各异:商团的货舰捆着晶簇集装箱,其他仙舟的使节船飘着羽幡,甚至有一叶扁舟载着抚琴的方士……长歌嗤笑:“这仙舟的规矩比星神还绕,查验身份怕是得耗费不少时辰!”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压抑。
队列移动缓慢。
透过舷窗,能看到玉界门附近悬浮着许多造型各异、充满威慑力的战斗星槎,如同沉默的守卫巨兽。
它们外壳上醒目的云骑徽记和冰冷的炮口,无声地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等了许久,终于,舰船被一道柔和的牵引光束引导着,稳稳停靠在一个巨大的、由某种莹白玉石构筑的平台上。
平台悬浮在虚空之中,西周是流动的能量屏障。
舱门打开,一股与星槎内循环空气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无数种气味混杂的结果——冰冷的金属、淡淡的能量过载后的臭氧味、远处飘来的奇异香料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万年时光的古老韵味,厚重得如同实质。
平台极其宽阔,光滑的玉质地面倒映着头顶流动的光幕色彩,显得光怪陆离。
前方,是一排排半人高的、由某种剔透水晶构成的入境审查台,每个审查台后都端坐着一名身着与军官类似但制式略有不同的云骑军士,表情严肃。
长歌根据指引走向其中一个空闲的审查台。
“身份核验。”
那军士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命令的口吻,立刻在面前的水晶面板上操作起来,一道淡蓝色的光束从上方投射下来,精准地笼罩住长歌全身。
光束如同无形的探针,带来一种微弱的、被窥视的麻痒感。
“伸出左手。”
军士对长歌说。
长歌依言伸出左手。
军士拿起一个巴掌大小、形似玉圭的黑色薄片,在左手腕上方轻轻一扫。
嗡……玉圭表面瞬间亮起,复杂的符文和文字如同活物般流淌而过,最终定格。
军士看着玉圭上显示的信息,眉头习惯性地皱起,随即抬头,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审视看向长歌,语气带着确认:“竟然无身份记录,无固定归属星域,无明确航程记录,无可靠担保方。”
他念出的每一个“无”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寂静的空气中。
后面的云骑军官听到了“西无”的长歌,微微侧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终于完全落在长歌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在评估某种风险物质的意味。
他的指尖,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光滑冰冷的审查台面。
笃、笃、笃……每一下轻敲,都像是一记微小的鼓点,敲打在长歌紧绷的神经上。
那声音在玉质平台上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韵律。
“仙舟罗浮,”军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欢迎无根浮萍。”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长歌刚刚升起的、一丝踏入安全之地的庆幸。
周围排队的队列中,原本只是隐约的低语和好奇的目光,此刻陡然清晰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聚焦过来,如同无形的针尖,刺在背上。
有漠然,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排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无根浮萍……”一个细碎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又是外面漂来的垃圾……”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却同样清晰地钻入耳中。
扫描光束再次无声地游走起来,冰冷得如同实质,从头到脚,缓慢而细致地犁过长歌的身体。
它仿佛能穿透衣物,窥探到骨骼内脏,带来一种赤身裸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强烈屈辱感。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指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军官的目光,如同两把精准的手术刀,依旧停留在长歌脸上,捕捉着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指尖敲击的节奏没有丝毫改变,笃、笃、笃……那声音仿佛首接敲在他的心脏上。
“最后一次航程记录?”
他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编号M-78丰饶星域边缘……”长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报出那个险些被丰饶孽物毁灭的星球。
这解释苍白无力,他知道。
果然,云骑军官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却比任何冷笑都更让人心头发寒。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对审查台后的军士微微颔首。
军士会意,迅速操作起来。
片刻,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温润中透着凉意的白色符牌从水晶台面下方一个凹槽中滑出。
军士将它递给长歌。
“临时入境符牌,”军士的声音平板无波,“有效期三个标准日。
持此符牌,可进入‘云来海’下城区指定区域活动。
不得进入星槎海中枢及上层区域。
不得离开规定活动范围。
符牌过期或被标记异常,将视为非法入侵,由云骑军强制执行驱逐或羁押。”
他像念条例一样说完,最后补充了一句,“下船后,去‘留云驿’登记暂住。”
冰冷的符牌入手,带着玉石特有的凉意,沉甸甸的。
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和一个数字编号,还有一个小小的沙漏状印记,代表着倒计时的开始。
“下一个!”
军士不再看他,扬声喊道。
无形的压力似乎随着这句话消散了一些。
军官收回目光,不再看长歌,仿佛只是一个处理完毕的、微不足道的程序节点。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平台另一侧通往仙舟内部的巨大通道走去,那身银灰色的轻甲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挺拔而冷漠。
长歌握着那枚冰冷的符牌,像被一股无形的潮水推着,跟随人流走向指定的出口通道。
符牌在掌心微微发烫,像一块烙印。
周围的喧嚣——星槎引擎的低吼、军士刻板的指令声、形形***乘客的交谈和脚步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地涌来,又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