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母亲喝农药***的那个雨夜。上辈子我哭喊着拍打反锁的房门,
只闻到刺鼻的农药味。这次我提前请好假,寸步不离守着她,甚至给家里装监控。
母亲无奈地笑:“傻孩子,妈答应你不做傻事。”直到那天我提前下班,
撞见她平静地整理遗物。“晚晚,你爸在外面有人了。”她抚摸着褪色的婚戒。
“这些年我像还债一样活着,太累了。”我疯狂撕碎所有安眠药:“这次我绝不会让你死!
”她只是温柔擦掉我的眼泪:“你以为阻止这次就够了?
”遗书里只有一句话:“银杏叶黄了,妈去找自由了。”我抱着空药瓶坐在树下,
终于明白重生也救不回一心赴死的人。1.“妈——!”我喉咙里爆出凄厉到变形的嘶喊,
身体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弹坐起来。那股带着甜腻果香、底下却藏着致命苦杏仁味的农药气息,
像冰冷的毒蛇钻进鼻腔。眼前不再是医院的惨白墙壁。身下是铺着旧碎花床单的硬板床。
右手摸向脚踝——没有后来狰狞扭曲的疤痕。光滑的皮肤。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身体比意识更快,几乎是滚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跌跌撞撞扑向房门,
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妈!开门!妈你开门啊!”手掌拍得通红发麻,声音尖利绝望。
“别做傻事!听见没有!”门板纹丝不动。门缝底下,那股甜腻又刺鼻的气味,丝丝缕缕,
越来越浓,像地狱伸出的触手,死死扼住咽喉。指甲狠狠抠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刺穿恐惧。
“砰!”我整个人狠狠撞在门板上。肩膀剧痛,骨头似乎要裂开。门锁***着,但依旧锁着。
“妈——!开门!求你了!”我像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
用身体撞击着那扇隔绝生死的薄薄屏障。门内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紧接着,
是玻璃容器滚动、碎裂的清脆声响,盖过窗外的暴雨。“妈——!
”那声音像烧红的刀子捅进心脏。眼前一黑,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滑下,瘫软在地。
额头抵着粗糙的木门,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那扇门,终究没有为我打开。钥匙***锁孔,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发抖。吱呀一声,门开了。母亲苏慧琴正弯腰在玄关的旧鞋柜旁,
手里拿着抹布。听见声音,她直起身,脸上是惯常的、带着疲惫的温和笑意。“晚晚回来啦?
这大雨天的,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心脏猛地抽痛,像被冰冷的手攥住。我用力咽了一下。
“哦,公司发的劳保工具,质量太次,带回来看看家里能不能用。”声音尽量平稳,
扯出勉强的笑容,侧身挤进门,避开她的目光。箱子很沉,里面是两套微型监控摄像头。
2.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惊弓之鸟,又像偏执的狱卒。
我借口父亲腰椎老毛病犯了需要照顾,请了整周的年假。主管皱着眉,眼神不赞同,
但我顾不得了。白天,寸步不离粘着她。厨房洗菜,我就搬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豆角。
阳台晾衣服,我就站在她身后,假装看绿萝。客厅看旧杂志,我就挨着她坐硬木沙发上,
手机屏幕暗着,余光锁死。神经像拉满的弓弦。她拿起水杯,我屏住呼吸,
直到确认是凉白开。她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茫,心跳骤然失序。“妈,看什么呢?
”她微微一怔,转头,露出安抚又无奈的笑:“没什么,发会儿呆。”笑容很浅,浮在表面。
夜里,才是煎熬。睡在隔壁小卧室,耳朵像雷达捕捉主卧任何一丝声响。翻身床板的吱呀,
压抑的咳嗽,布料摩擦的窸窣……好几次,我光着脚冲到主卧门口,手按在冰冷门把手上,
才惊觉反应过度。屏住呼吸,耳朵紧贴门板,直到里面传来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悬着的心才稍稍回落,冷汗湿透后背。趁她午睡或下楼买盐的空档,争分夺秒安装摄像头。
客厅吊灯灯罩阴影里,厨房油烟机上方角落,
甚至她卧室门框顶端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镜头,像个冷酷的哨兵。调试好手机APP,
看着那几个小方格传输家中景象:空荡的客厅,安静的厨房,
母亲卧室铺得整齐的浅蓝色碎花床单……混杂着罪恶感和安全感的情绪攫住了我。
我的过度紧张,瞒不过朝夕相处的母亲。那天下午,她在厨房慢条斯理择小青菜。
我照例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眼神一次次飘向油烟机上方那个不起眼的白色小点。“晚晚。
” 母亲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却像惊雷炸响。我猛地抬头,
正对上她投来的目光。不再是温和的疲惫,而是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带着……悲悯?
“妈……”喉咙干涩,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母亲看着我,脸上漾开疲惫又柔软的笑容,
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无奈和几乎将我压垮的……了然。“傻孩子。”她轻轻地说,
声音像羽毛,却带着千钧重量。“妈答应你。”她顿了顿,目光像穿透墙壁,
落在遥远的地方,又缓缓收回,定定看着我。“妈答应你,不做傻事。
”厨房只剩水龙头滴答声。那句“不做傻事”像巨石沉沉压进胸腔。
我死死盯着她:“妈……你说真的?你保证?”母亲垂下眼睑,
目光落在自己浸泡在清水里的手上。那双手布满操劳痕迹,指节粗大变形,
爬着淡褐色老年斑。她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嗯。”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我心上。3.那之后,表面似乎恢复了“正常”。
母亲不再长久发呆,脸上阴霾淡了些。清晨买菜,
厨房忙碌;下午阳台缝补父亲旧衬衫;晚上看两集家庭伦理剧,偶尔嘟囔几句。紧绷的神经,
在琐碎日常中获得喘息。监控成了心理支柱。公司格子间处理报表,
也会鬼使神差划开手机点开APP。看到厨房里她翻炒的背影,客厅里安静看电视的侧影,
心头巨石才挪开一点。母亲似乎恪守承诺。不再回避我的目光,主动聊闲话:“公司忙不忙?
”“楼下青菜又贵了两毛。”直到那个闷热的下午。会议临时取消,我提前两小时下班,
盘算着买点母亲爱吃的桂花糖藕。推开绿色防盗门,一股异常气息扑面而来。空旷的,
精心整理过的,尘埃落定般的沉寂。客厅异常整洁,杂志摞得整齐,地板光洁。
不祥预感像冰冷毒蛇缠上心脏,瞬间收紧。目光猛地投向主卧虚掩的门。心脏疯狂擂动。
丢下包,手脚并用扑过去,一把推开房门。午后的阳光洒满房间,母亲苏慧琴坐在床边,
背对着门,面前摊开深棕色旧皮箱。她低着头,动作轻柔缓慢,
将一件叠放整齐、洗得发白的米黄色毛衣,小心翼翼放进箱子。那是我小学时她熬夜织的。
旁边,躺着旧相册,红绸带捆扎的信件,
掉了漆的红色绒布首饰盒——装着外婆留给她的银镯子。她在整理遗物。“妈——!
你在干什么?!”声音尖利变调,带着撕裂般的绝望,猛地冲过去,身体撞开挡路的椅子,
发出刺耳噪音。母亲动作顿住。肩膀几不可察地微颤。然后,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表情平静得像深秋不起波澜的湖水。没有惊恐慌乱。眼睛澄澈透明,
尘埃落定后的解脱。“晚晚。”声音异常轻柔,像怕惊扰什么,却带着斩断退路的决绝。
“你爸在外面有人了。”这句话轻飘飘,像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将我钉死原地,
血液冻结。父亲林建国?那个沉默寡言、常年奔波、抱怨养家不易的父亲?
他在外面……有人了?母亲没理会我的震惊,目光下移,落在自己枯瘦、搭在箱边的左手上。
粗糙食指,近乎痴迷地、一遍遍摩挲无名指上那枚黯淡无光的黄金戒指,那是结婚时,
父亲攒几个月工资买的最便宜那种。“这些年……” 声音依旧很轻,
像生锈钝刀切割我的心。“我像还债一样活着。还你爸当年娶我的情分,
还这个家该有的体面,还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她扯动嘴角,弯出比哭难看的弧度,
眼底深不见底荒芜。“太累了,晚晚…妈……太累了。”“还债”……像淬毒针扎进耳膜。
过去的菜;对镜子拔白发时黯淡眼神;无数次望着窗外老银杏树空茫目光……原来不是疲惫,
是日复一日被抽干灵魂的麻木!4.“不——!”积压两辈子的恐惧愤怒,如同火山爆发!
理智崩断!我像绝望困兽嘶吼,扑向敞开的旧皮箱!“哗啦——!”粗暴掀开箱盖,
衣物、相册、信件抛洒一地。我眼睛血红,疯狂翻找撕扯!相册摔裂!红绸带扯断!
泛黄信纸飘散!“药呢?安眠药呢?!藏哪儿了?!”嘶吼着乱撞,拉开床头柜抽屉,
杂物扫落!扑向衣柜,衣服扯出乱扔!“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你骗我!又想骗我!
”语无伦次尖叫,眼泪汗水糊脸。上辈子雨夜绝望,刺鼻农药味,
打不开的门……噩梦汹涌回潮!目光猛地锁定衣柜最上层角落,不起眼蒙灰的硬纸药盒!
蓝白色药片图案像惊雷劈开混沌!“找到了!”眼中爆出癫狂光芒,踩着满地衣物攀上柜沿,
一把抓下药盒!盒子很轻。“想死?休想!这次我绝不会让你死!”嘶喊着,
双手死死抓住药盒两端,指甲深陷硬纸板,指关节发白颤抖!狠命撕扯!“嗤啦——!
”硬纸盒刺耳破裂!散落几板银色铝箔药片。我继续疯狂撕扯铝箔!
薄铝箔被指甲蛮力划破扭曲撕裂!白色小药片噼里啪啦迸溅,滚落衣服上、地板上!“没了!
没了!我看你还怎么死!”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手里攥着稀烂铝箔纸盒碎片。
白色药片星星点点洒在脚下,像冰冷坟场。整个房间一片狼藉。母亲自始至终安***在床边,
背对窗外过于明亮的阳光。静静看着我发疯嘶吼破坏,母亲脸上没有愤怒悲伤,
只有死水般的彻底认命的平静。直到我筋疲力尽停下,攥着药盒残骸,
身体因喘息情绪透支发抖。她才慢慢站起身,动作迟缓,带着深重疲惫。绕过地上狼藉,
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后退一小步,布满泪痕的脸带着警惕疯狂余烬瞪她。
母亲却抬起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很凉,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粗糙。极其轻柔地,
小心翼翼用拇指指腹,一点点擦去我脸上泪痕汗水。动作那么轻专注,
像擦拭布满裂痕的珍贵瓷器。我僵在原地。喉咙堵着千言万语,吐不出一个字。
“晚晚…”声音很轻,像叹息呓语,却字字如冰锥凿穿我所有虚妄堡垒。
“你以为……”她顿了顿,目光穿透我身体投向无法抵达的虚空。“……阻止这一次,
就够了?”这句话轻飘飘,带着万钧之力。那些攥在手里沾满汗水的药盒碎片,
仿佛变成滚烫烙铁。我呆呆看着她。她的目光平静扫过满地狼藉——撕碎的铝箔,
散落的药片,裂开的相册,飘零的信纸,凌乱的衣服……最后,视线抬起越过我肩膀,
投向窗外。窗外,老银杏树巨大树冠在微风中轻摇。浓密扇形叶片边缘,
悄然染上一抹淡薄刺眼的金边。5.三天后。傍晚。铅灰色云层低压城市上空。
空气粘稠闷热。我拖着灌铅似的腿挪上昏暗楼梯。楼道弥漫各家晚饭油烟味。钥匙***锁孔,
“咔哒”声刺耳。推开绿色防盗门。没有饭菜香。没有电视机嘈杂。没有那句“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