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有操控时间流速的能力,痛苦瞬间即过,快乐永恒延长。 车祸发生刹那,
我将致命的十秒压缩成一瞬,却导致妻子惨死眼前。 法庭上播放的行车记录仪显示,
车祸全程我表情平静如常。 五年后,妻子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
“你压缩时间时制造了时间褶皱,那十秒被延展成五年。” 她轻声说,
“现在褶皱要展开了。” “而褶皱里,只有我。”咖啡烫到舌尖的刺痛刚刚探头,
就被我意念一拧,压缩成比针尖更小的一个点,瞬间消失不见。这能力像呼吸一样自然,
又比呼吸更私密:痛苦,我让它刹那湮灭;欢愉,我则将它无限抻长,细细品味每一帧微光。
旁人眼中,世界匀速流淌;于我,它是一卷可以随心快进、慢放,甚至局部定格的光阴胶片。
就像此刻,林薇坐在我对面,晨光描摹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她正专注地看着一本烹饪杂志,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发梢。我轻轻搅动杯中的咖啡,心念微动,
的婉转、咖啡杯碟轻微的碰撞声、甚至阳光在桌布上缓慢挪移的轨迹——都粘稠地慢了下来,
无限趋近于静止。唯有林薇在我眼中鲜活流转,她低垂的睫毛,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还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时间在我构建的琥珀里凝固,将这方寸之间的温暖与宁静,
拉成了我私人宇宙的永恒。我腕上的表,秒针依旧精准地一格一格跳动,像个固执的计时器,
提醒着我这永恒的虚幻边界。这能力,是我最深的秘密,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堂。
林薇对此一无所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她忽然抬起头,眸子里带着清晨的清澈笑意,
声音在被我刻意放慢的时间里,像一泓被拉长的、温润的泉水流淌进耳朵。我微笑着,
正要开口,让她也沉浸在这被我无限放大的温柔里。刺耳的手机***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
毫无预兆地扎穿了这片凝滞的宁静。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某种职业性的紧张取代。
她迅速拿起手机,是医院的紧急电话。她是一名外科医生,这样的召唤如同战场上的号角。
“紧急手术,连环车祸,我得立刻走!”她的声音像被无形的手骤然加速,
每一个字都带着急促的尾音。她几乎是弹起来的,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短促刺耳的摩擦声。
那份被我精心营造、无限延展的宁静,像脆弱的水晶球,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实狠狠砸碎。
“薇薇,等等,我送你!”我立刻起身,试图抓住那份正在急速溜走的温暖。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着肋骨,一种冰冷的预感毫无道理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我心头敲着鼓。“来不及了,
救护车在楼下等我!”她已经旋风般冲到玄关,抓起钥匙和包,身影在门口一晃,
只留下一句被门板隔开的、模糊的“别担心!”来不及了。这三个字像冰冷的铁钉,
楔进我的意识。我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一种冰冷的、毫无道理的不祥预感毒藤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笛、路人模糊的交谈、头顶灰蒙蒙的天光……所有声音和景象都带着一种混乱而急促的节奏。
我猛踩油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子笨拙地挤进拥堵的车流。终于,
在医院前方那个巨大的十字路口,我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印着医院标志的救护车,
正闪烁着刺目的蓝红光,在汹涌的车流中艰难地寻找着缝隙。红灯高悬,
像一只冰冷的、漠然的眼睛。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撕扯着空气,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迫。
它开始强行通过,庞大的车身像一艘破冰船,缓慢而坚决地切入横向流动的车河。
就在那一瞬间,视野的边缘,一辆巨大的重型渣土车如同失控的钢铁怪兽,
带着沉闷的呼啸和碾碎一切的惯性,从横向车道的尽头咆哮着冲了出来!它的目标,
赫然是那辆刚刚驶入路口的救护车!两车即将交汇的那个点,
在阳光下凝固成一个死亡的十字坐标。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指令在尖叫:逃!避开那撕心裂肺的结局!那足以碾碎灵魂的十秒!
我的能力发动了。
牙钻的嗡鸣、上司的咆哮、或是任何一丝微小不快时所做的那样——心念如闸刀般决绝落下,
将那即将到来的、血肉模糊的十秒,狠狠地压缩!挤压!
碾碎成比一个心跳更短促的、近乎不存在的须臾!嗡——世界在我感知里猛地坍缩,
然后瞬间又炸开。耳畔残留着一种奇异的、高频的嗡鸣,像是时间被强行撕裂后留下的余震。
视觉重新聚焦。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十字路口中央。扭曲的钢铁,
如同被巨力揉捏过的废纸。救护车的后半截车身被彻底压扁、撕裂,
与那辆同样面目全非的渣土车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嵌合在一起。玻璃碎渣铺满地面,
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支离破碎的光。暗红色的液体,
正从变形的车体缝隙里缓慢地、粘稠地蜿蜒而出,像一条条丑陋的、绝望的蚯蚓,
爬向四面八方。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汽油味和一种……蛋白质烧焦的可怕气息。
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有一种死寂的、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嗡鸣在颅内回荡。
我的车停在十几米外,完好无损,像一个残酷的旁观者。林薇……在车里。
在那堆死亡的钢铁废墟里。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救护车副驾驶的位置——那是她通常坐的地方——如今,
那里只剩下被挤压得完全变形的车门框架和喷溅状的血污。我的胃部猛地痉挛,
一股酸水直冲喉咙,又被我死死压了下去。身体僵硬得如同铁铸,手指死死抠着方向盘,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被我压缩掉的十秒,真的只是一瞬吗?
为什么此刻胸腔里那颗器官的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像是在敲打一口生锈的丧钟?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我刚刚亲手“错过”了什么。
法庭的空气冰冷、滞重,带着消毒水和陈旧文件混合的压抑气味。高高的穹顶下,
肃穆得令人窒息。我坐在被告席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
律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传来,模糊不清,
个刺耳的碎片:“过失致死”、“反应异常”、“无法解释的冷漠”……前方巨大的屏幕上,
无声地循环播放着那个路口的监控录像,以及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画面。
高清的镜头冷酷地还原了一切:渣土车失控冲出的瞬间,我的车在十几米外,
如同一个静止的、冷漠的观众。画面被慢放、定格、反复播放。焦点,最终锁定了我的脸。
在那决定性的十秒里,在那血肉横飞、钢铁扭曲的灾难核心爆发的时刻,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恐的扭曲,没有绝望的嘶吼,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人类面对灭顶之灾时该有的生理性战栗。
只有一种令人费解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电影,
平静得……像一具冰冷的尸体。陪审席上投射过来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扎在我的皮肤上。那是审视,是怀疑,最终都凝固成了冰冷的、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憎恶。
那些目光无声地宣判着:看,这个冷血的男人,在妻子惨死的瞬间,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什么“应激反应”、“大脑保护性宕机”……但这些苍白无力的词句在铁证如山的画面面前,
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该如何解释?告诉他们在那致命的十秒里,我动用了一个疯子才会相信的“超能力”,
将那十秒压缩成了万分之一毫秒?告诉他们我并非无动于衷,而是根本没有“经历”那十秒?
没人会信。连我自己,在行车记录仪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都开始恍惚。那一刻,我的平静,
究竟是能力的代价,还是……我灵魂深处某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本质?
法官的木槌落下,沉闷的回响在死寂的法庭里扩散开来。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嗡鸣。最终判决——无罪释放。没有欢呼,
没有释然。只有更深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淹没。
法律无法审判一个“没有反应”的躯壳,但道德的绞索,已经勒紧了我的脖颈,
并且会伴随终生。我踉跄着走出法院大门,刺眼的阳光毫无温度地泼洒下来,世界喧嚣依旧,
车流不息。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嘶作响:“……就是他……”“……老婆死的时候……”“……真不是人……”我钻进车里,
隔绝了那些目光和声音。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袭来,瞬间将吞噬。伏在冰冷的方向盘上,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某种更深、更黑暗的东西在体内奔涌。
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荒谬感,混合着一种深不见底的自我厌弃,
将我牢牢钉在驾驶座上。我亲手压缩了那十秒,也亲手埋葬了自己在人间的立足之地。从此,
我成了一个活着的幽灵,背负着“杀死妻子”的十字架,在世人鄙夷的目光中,踽踽独行。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像沉船般无声无息地沉入记忆的深海,只留下冰冷而苦涩的海水。
我搬离了那座充满旧日气息的城市,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所有认识的人。时间,
这个曾经被我玩弄于股掌的玩具,如今只剩下一种功能:稀释痛苦。
长夜、节日里空洞的喧嚣、以及任何一丝可能勾起回忆的细节——都狠狠压缩成瞬间的麻木。
生活被简化成一条灰色的直线,只有腕上的手表,秒针不知疲倦地一格一格跳动,
记录着这漫长而毫无意义的流放。门***响起时,我正蜷缩在公寓那张破旧的沙发里,
窗外是又一个灰蒙蒙的黄昏。那声音突兀得如同一个炸雷,撕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死寂。
我下意识地想发动能力,将这打扰压缩掉,但身体却像生了锈,迟钝地动弹不得。
也许是外卖?我几乎不记得自己点过东西。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一个身影。我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成冰。
时间感知的能力第一次在我体内彻底失控、紊乱。眼前的一切像被投入了沸水,
疯狂地扭曲、拉长、又瞬间坍缩。昏黄的灯光碎片般飞溅,楼道墙壁的纹理如同活物般蠕动。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冲撞。门外站着的,是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