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平米的出租屋里，一丝晨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水泥地上画出一道细线。
他伸手关掉即将响起的闹钟，动作精准得像计算过千百次。
床边的简易衣架上，挂着两套截然不同的服装——左边是皱巴巴的超市制服，右边是熨烫妥帖的定制西装。
程锦的手指在西装的袖口停留了一秒，那里绣着几乎看不见的"JH"字母缩写。
他收回手，取下左边的超市制服。
十五分钟后，他站在公共洗手间的镜子前，将黑发梳成毫不起眼的偏分，戴上黑框平光眼镜。
镜中的年轻人瞬间从锋芒毕露变得平凡无奇，就像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青年。
"程锦！
货架空了看不见吗？
眼睛长后脑勺上了？
"超市生鲜区，张莉尖锐的声音穿透早晨的宁静。
这位西十出头的主管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妆容精致得像要参加晚宴而非超市晨会。
"马上补，张主管。
"程锦头也不抬，继续清点着手中的货单。
"马上？
我十分钟前就告诉你了！
"张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单据，"就你这种态度，一辈子也就是个理货的命！
"程锦的指尖微微发白，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他转身从推车上搬起一箱矿泉水，动作利落地开始补货。
"没出息的东西。
"张莉冷哼一声，扭腰走向收银台。
程锦沉默地排列着矿泉水瓶，修长的手指将每个瓶子调整到完全一致的角度。
标签朝外，生产日期从早到晚排列，这是他微不足道的坚持。
"请问，这种矿泉水还有库存吗？
"一道清润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程锦转身，看见一位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站在货架前。
她没化妆，皮肤却白得发光，手腕上一只看似简单的手表足够买下整个超市的库存。
"这款只剩展示架上的了，仓库里还有同品牌不同产地的。
"程锦指了指旁边包装略有差异的产品，"意大利产的水质更软，适合泡茶；法国产的矿物质含量高，更适合运动后补充电解质。
"女子惊讶地挑眉："你对矿泉水很有研究？
""只是工作需要。
"程锦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
"柔柔，你在这啊。
"张莉突然出现，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宁小姐，您要什么首接跟我说就行，何必亲自来找呢？
""没关系，张阿姨。
"被称作宁小姐的女子微笑，"这位..."她看向程锦的名牌，"程先生很专业。
"张莉脸色一僵："他一个临时工懂什么...宁小姐，您要的进口水果我己经让人准备好了，都是今早空运到的。
""谢谢，不过我对这位程先生说的法国矿泉水很感兴趣。
"宁柔拿起一瓶水，"能麻烦你帮我搬两箱到车上吗？
"程锦点头，跟着宁柔走向停车场。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女子纤细的背影。
"你刚才没说完，"宁柔突然转身，"这款法国矿泉水还有什么特点？
"程锦停下脚步："水源地在法国阿尔卑斯山脉海拔1500米处，pH值7.8，含有独特的硅元素，能..."他顿了顿，"我在杂志上看到的。
"宁柔的眼睛亮了起来："真巧，我们公司正需要这样了解进口商品的人才。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我是宁氏集团的宁柔，有兴趣来做个临时顾问吗？
薪酬是超市的三倍。
"程锦接过名片，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名片上烫金的"宁"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考虑一下。
"程锦将名片收进口袋，声音依然平静，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强华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一群高管正对着空荡荡的首席座位窃窃私语。
"程总又缺席晨会？
""听说去微服私访了...""这己经是这月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