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见到沈知砚是在深秋的画廊酒会上。空气里飘着冷冽的白葡萄酒香，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打转，像无数只垂死挣扎的蝴蝶。他穿着深灰色高领羊绒衫，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正站在一幅暗黑系油画前，
侧脸线条冷硬得像被刀削过。有人跟他搭话，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的弧度礼貌却疏离，
那双黑眸像结了冰的深潭，望不见底。林晚端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闺蜜在她耳边嘀咕：“看见没，沈知砚，天蝎座的，业内出了名的‘冰山’，
听说跟他谈过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林晚嗤笑一声，刚想反驳星座论的荒谬，
沈知砚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太有穿透力，像带着钩子，
瞬间攫住了她的呼吸。她狼狈地移开视线，
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这大概就是天蝎座的第一招，不动声色的侵略性。
后来他们因为工作有了交集。沈知砚是甲方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林晚是对接的设计师。
第一次开会，他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版方案太浅了。”他把打印好的图纸推回来，
指尖在“情感表达”那一栏敲了敲，“我要的不是浮在表面的温情，是底下藏着的东西，
哪怕是阴暗、偏执，都行。”林晚咬着后槽牙改了三版，每次交过去，都能被他挑出骨头。
他从不疾言厉色，只是用那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指出问题，却比任何斥责都让人难受。
直到第五版方案通过，林晚累得在办公室趴了半天，
闺蜜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早说了天蝎座不能碰吧？控制欲强得可怕，还特别会pua。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开始偏离轨道。一次加班到深夜，林晚饿得胃疼，正想叫外卖，
沈知砚的车忽然停在公司楼下。他降下车窗，递过来一个保温桶：“张阿姨做的小米粥，
养胃。”她愣住，他已经收回手，语气平淡：“看你下午脸色不好。”那碗粥温温糯糯的，
带着淡淡的姜香，熨帖了她的胃，也烫软了她心里某块坚冰。她开始发现，
沈知砚并非不解风情。他记得她开会时总爱转笔，下次见面，
会议室的笔都换成了她惯用的牌子；他知道她对某种花香过敏，合作方送来的鲜花，
第二天就换成了绿植；他甚至能从她一句随口的抱怨里，精准地捕捉到她真正的需求。
他的关心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像春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生活。林晚开始动摇，
或许星座真的不能代表什么。他们在一起的契机，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林晚没带伞，
被困在地铁站，正想冒雨冲出去，一把黑色的伞忽然撑在她头顶。沈知砚站在雨里，
衬衫湿了大半，头发滴着水，眼神却格外亮。“上车。”他没多余的话，
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停车的地方走。他的手掌很热，力道却很稳，
像在宣告某种不容置疑的所有权。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身上的味道。
林晚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快到小区楼下时，
沈知砚忽然开口：“林晚，我们试试？”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铺垫，
甚至连眼神都没看她，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林晚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恋爱后的沈知砚，像变了个人，又好像没变。他会记得所有纪念日，
准备的礼物总能精准戳中她的喜好，却从不说“我爱你”。林晚逼问过，
他只是捏着她的下巴，黑眸沉沉：“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他占有欲极强。
林晚跟男同事多说了几句话，回家就会被他按在墙上亲，直到她喘不过气，
他才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以后离他远点。”那语气里的偏执和阴郁，让她莫名心慌。
他情绪从不外露，开心时最多牵牵嘴角，难过时就把自己关起来。林晚想安慰他，
他却会说：“我没事，你别管。”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
最让林晚崩溃的，是他的“试探”。有次她跟闺蜜吐槽他太冷淡，
转头就发现他在看她的聊天记录。他没解释，只是平静地说：“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林晚气得发抖：“你这是不信任我！”“信任是需要验证的。”他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我不想被蒙在鼓里。”那一刻，
林晚忽然懂了闺蜜说的“天蝎座的爱，是带着毒的”。他的爱太沉重，太偏执，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窒息。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林晚想要坦诚和温暖，
沈知砚却习惯用沉默和试探来包裹自己。他从不道歉，最多在她冷战时，
默默做一顿她爱吃的菜，或者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地守着。可这些弥补，
就像糖衣裹着的苦药，治标不治本。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林晚的生日。
她提前半个月就跟他说，想要一场简单的生日晚餐，就他们两个人。可生日那天，
沈知砚却因为一个临时会议失约了。林晚等到深夜，他才回来，
带着一身酒气和歉意：“抱歉，临时有急事。”“什么事比我生日还重要？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沉默了片刻，说：“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后来林晚才知道，
那个所谓的“重要合作”，根本不存在。他只是因为前一天，
看到她跟初恋男友在街角说了几句话，心里不舒服，故意冷落她。“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林晚的心彻底冷了。沈知砚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又恢复平静：“我以为你会主动说。”“沈知砚，”林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跟你在一起太累了。你的爱太阴暗，太沉重，我要不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那双总是盛满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破碎的情绪，
像冰面裂开的纹路。林晚搬走那天，沈知砚没有拦她。他只是站在窗边，
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路口，手里捏着一个没送出去的礼物——那是他亲手做的，
一个刻着她名字的银质手链，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我的偏执，只为你。”很久以后，
林晚偶尔还会听到沈知砚的消息。听说他还是单身，听说他对谁都冷冰冰的，
听说他再也没对谁动过心。闺蜜说：“看吧，我就说天蝎座狗都不谈。”林晚没有说话，
只是望着窗外。她想起沈知砚在雨夜撑伞的样子，想起他做的小米粥，
想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或许天蝎座的爱，本就带着与生俱来的刺，伤人，也伤己。
只是她再也不想，去触碰那片带刺的温柔了。林晚搬走后的第三个月，
在一个设计展上偶遇了沈知砚。他还是老样子，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站在人群里，
自成一个清冷的气场。目光扫过展厅时，和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顿了顿，
没像从前那样立刻走过来，只是远远地站着，像在观察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展品。
林晚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却被身边的客户叫住：“林设计师，
这幅作品的色彩运用很特别，能给我讲讲吗？”她定了定神，转过身去和客户交谈，
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沈知砚的方向瞟。他还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没动过的香槟，
视线落在她身上，黑眸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像深不见底的海。聊完工作转身时，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好久不见。”他开口，声音比从前更低沉了些。“嗯。”林晚点点头，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你也来看展？”“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合作。”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瘦了。”林晚心里一紧，避开他的视线：“还好，最近忙。
”他没再说话，只是陪着她往前走。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