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名纸偶祁明将最后一件纸扎童男放进玻璃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
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门外夜色如墨，巷子里早没了行人。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准备打烊。
"叮铃——"店门前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祁明的手停在半空，警惕地望向门口。
这条老街上的店铺大多八九点就关门了，这个点不该有客人。"有人吗？"他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祁明皱了皱眉，走到门前正要上锁，
却猛地后退一步——店门外放着一个等人高的纸扎新娘，凤冠霞帔，栩栩如生。
"这..."祁明蹲下身仔细查看。纸人做工极为精细，红嫁衣上的金线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脸上施了粉黛，唇若点朱。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竟像是活人的眼珠嵌在里面，
随着角度变化仿佛在转动。祁明的手指刚触到纸人的面颊，就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那触感...不像是纸，倒像是人的皮肤。"谁放在这的？"他四下张望，巷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远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作为"祁氏纸扎铺"的第四代传人，
祁明从小跟纸人打交道，却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作品。更奇怪的是，
最近并没有人订过新娘纸人，况且这么精细的活计，整个城里除了他家，没人做得出来。
祁明犹豫片刻，还是将纸人搬进了店里。纸人轻得出奇，仿佛没有重量，
这让他心里更加发毛。将纸人靠墙放好后，祁明发现它的右手微微抬起，食指指向柜台。
他顺着方向看去，柜台上的账本不知何时翻开了，空白页上多了一行血红的字："三月初七，
宜嫁娶。"祁明的血液瞬间凝固。三月初七...就是明天。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
那字迹分明是他自己的笔迹。"啪！"店里的灯突然熄灭，
只剩下供桌上的两根白蜡烛还亮着，火苗诡异地变成了绿色。祁明摸黑去拿手机照明，
却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纸被风吹动。可店里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手机亮起的瞬间，祁明看到纸新娘的头缓缓转向了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啊！"他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再捡起来时，纸人又恢复了原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祁明强自镇定，
给纸人拍了张照片发给好友林毅——市公安局的法医。"帮我查查，这种纸人哪家做的？
今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店门口。"发完消息，祁明决定先把纸人搬到后院仓库去。
就在他伸手去搬时，纸人的红盖头突然滑落，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祁明如遭雷击，
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烛台倒地，火苗舔舐着纸钱，瞬间燃起一片火光。
他手忙脚乱地扑灭火苗，再抬头时，纸人依然静静地靠在那里，盖头完好无损地罩在头上。
"我眼花了？"祁明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刚才那一瞬，
他分明看到纸人的脸...像极了他梦中常见的那张面孔。手机突然震动，
林毅回复了消息："老祁，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看着瘆得慌。我查了下，
城里没人接这种活。等等...这纸人的脸，怎么有点像三年前那个..."消息戛然而止。
祁明正要追问，店里突然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戏曲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唱的是《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祁明浑身发抖，这声音...他听过。在三年前的梦里，
一直萦绕不去的那个声音。戏曲声越来越近，最后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祁明猛地转身，
看到纸新娘的红盖头无风自动，
缓缓掀起一角...第二章 亡者面容盖头下的那张脸让祁明如坠冰窟。柳叶眉，杏仁眼，
一点朱砂痣缀在左眼角下——这张脸他太熟悉了，尽管只在他的梦境和记忆碎片中出现过。
"白...小荷？"祁明不自觉地叫出这个名字，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手机再次震动，林毅发来一条语音："老祁，我刚查了档案。
这纸人的面容与三年前梨园戏班火灾中丧生的名伶白小荷有九分相似。
你...怎么会做她的纸人？"祁明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住手机。
白小荷...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某扇门。三年前，
梨园戏班那场大火上了新闻头条。名伶白小荷葬身火海，死时穿着戏服，
据说是因为当晚有演出。警方调查后认定是电线老化引发的意外，
但民间一直有传言说白小荷死得蹊跷，因为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双手被红绳绑着，
嘴里塞着一块红布。祁明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与白小荷有什么交集。
他只隐约记得三年前自己出过一场车祸，丢失了部分记忆，但家人说那只是个小事故，
他忘记的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戏曲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店里安静得可怕。
祁明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近纸人，伸手想揭开红盖头看个仔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盖头的瞬间，纸人的手突然抬起，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啊！"祁明惊恐地挣扎，却无法挣脱。纸人的手明明是纸糊的，
此刻却像真人的手一样有力，皮肤下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祁...郎..."一个幽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
"你终于...想起我了..."祁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用尽全力猛地一扯，
终于挣脱开来，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纸扎马。纸人的手缓缓垂下，
又恢复了静止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祁明喘着粗气，
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赫然出现五个青紫色的指印。他再也受不了了，
抓起手机和外套就往外冲。就在他拉开店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
祁明回头一看，纸新娘竟然自己站了起来，红盖头飘落在地，
露出那张与白小荷一模一样的脸。纸人的嘴角慢慢咧开，
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祁郎...明日三月初七...我们的好日子..."祁明夺门而出，
在夜色中狂奔，直到跑到灯火通明的主干道上才停下。他颤抖着拨通林毅的电话："老林，
出事了！那纸人...它活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林毅开车接到了蜷缩在便利店门口的祁明。听完祁明的描述，
这位见惯尸体的法医也皱起了眉头。"去你店里看看。"林毅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工具箱，
"如果是有人恶作剧，总会留下痕迹。"祁明拼命摇头："我不回去！
那东西...绝对不是人做的！""那你打算怎么办？报警说一个纸人要跟你结婚？
"林毅叹了口气，"走吧，我陪你去。真有古怪的话，我们马上撤。"最终，
在林毅的坚持下，两人回到了纸扎铺。店门依旧如祁明逃离时那样敞开着，
但里面的景象却让他瞠目结舌——纸新娘好端端地靠在墙边，盖头盖得严严实实，
周围没有丝毫移动过的痕迹。"就这？"林毅挑眉，"老祁，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祁明说不出话来。他明明看到纸人站了起来，还说了话...难道真的是幻觉？
林毅走过去检查纸人，甚至掀开了红盖头。祁明紧张地看着，却发现盖头下的脸虽然精致，
但明显是画上去的，远没有刚才看到的那么栩栩如生。"做工确实精细，
但也就是个普通纸人。"林毅拍拍祁明的肩，"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脸色很差。
"祁明茫然地摇头，难道真的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可手腕上的指印又怎么解释？
林毅帮祁明锁好店门，坚持送他回家。临走前，
祁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店内的纸新娘——在昏暗的灯光下，
他分明看到纸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朝他眨了眨眼。第三章 记忆残片祁明一夜无眠，
每次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子在火中挣扎，凄厉地喊着他的名字。
天蒙蒙亮时，他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老祁！开门！出事了！
"是林毅的声音。祁明昏昏沉沉地打开门，林毅脸色凝重地闯进来："昨晚你店里的纸人，
不见了。""什么？"祁明的睡意瞬间消散。"我今早路过你店铺，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结果发现后门被撬开，纸人不见了。"林毅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
我在仓库里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块烧焦的红布和半截红绳。
祁明的手开始发抖："这...这是...""和当年白小荷尸体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林毅紧盯着祁明的眼睛，"老祁，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白小荷到底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的东西会出现在你的仓库里？"祁明头痛欲裂，
一些记忆碎片突然闪现在脑海：戏院后台的灯光，女子婉转的唱腔，
红烛高照的梳妆台..."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抱住头，"三年前那场车祸后，
我忘记了一些事情..."林毅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查了一下，你出车祸的日期，
正是白小荷葬礼后的第七天。
突然想起昨晚纸人说的话："明日三月初七...我们的好日子..."今天正是三月初七，
而三年前白小荷的忌日，也是三月初七。"老林，帮我查查白小荷的详细资料，
特别是她死前那段时间的行踪。"祁明下定决心，"我觉得...我可能认识她。
"林毅犹豫了一下："这事有点蹊跷，局里当年对火灾就有疑问，但证据不足。
你确定要掺和进来？""那纸人找上我，肯定有原因。"祁明苦笑，"况且，
它已经缠上我了。"林毅离开后，祁明洗了把脸，决定去拜访梨园戏班的老人。
白小荷生前是那里的台柱子，应该有人记得她。梨园戏班如今已破败不堪，
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主戏台，班主不久后也郁郁而终。祁明几经打听，
才在城郊一处养老院找到了当年戏班的琴师——已经八十多岁的李老爷子。"白小荷？
"李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昏花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