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饲残碑 稻道初醒
一股远比之前磅礴、汹涌的暖流。
如同决堤的洪水。
顺着臻甲都紧贴碑面的手掌。
疯狂涌入臻甲都枯竭的身体!
断腕处的剧痛被这股暖流彻底压制下去!
冰冷的西肢百骸如同浸泡在温汤里!
虚脱感被驱散!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混杂着某种古老、厚重、仿佛与大地相连的意志。
在臻甲都体内奔腾!
臻甲都背靠着冰冷的残碑。
缓缓地、一寸寸地。
支撑着身体。
站了起来!
浑身是血。
左腕无力地耷拉着。
断口还在渗血。
但脊梁。
挺得笔首!
像龟裂坡上那棵被雷劈过、却依旧倔强指向天空的枯树!
那双眼睛。
不再只有疯狂和执念。
更添了一股沉凝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力量!
死死盯住了几步之外。
脸色煞白的臻玉麟!
“地。”
臻甲都开口。
声音依旧嘶哑。
却像滚动的闷雷。
每一个字都砸在龟裂的黄土上。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我的!”
风卷过龟裂坡。
扬起干燥的尘土。
发出呜呜的声响。
像是在应和。
老村长张大了嘴。
忘记了呼喊。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块残碑。
又看看浴血而立、气势完全不同的臻甲都。
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是臻老实两口子在保佑他们的儿子吗?
臻玉麟脸上血色褪尽。
臻玉麟看着臻甲都那双眼睛。
又看看那毫无异状、仿佛刚才金光只是幻觉的残碑。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这小子…这碑…邪门!
太邪门了!
臻玉麟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色厉内荏地吼:“装神弄鬼!
彪子!
给我砸了那破碑!”
臻彪看着臻甲都那双沉凝得可怕的眼睛。
又看看自己还在剧痛的手腕。
竟一时不敢上前。
另一个家丁也犹豫了。
场面一时僵住。
只有风声呜咽。
臻甲都背靠着残碑。
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暖流和那奇异的力量感。
目光扫过臻玉麟惊疑不定的脸。
扫过臻彪和家丁的畏惧。
最后。
落在老村长担忧又震撼的脸上。
臻甲都缓缓抬起完好的右手。
指向坡下。
沾血的手指在正午的阳光下。
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滚。”
血珠。
黏稠、暗红。
带着臻甲都断腕处最后的热气。
狠狠砸在冰冷粗糙的残碑碑面上。
啪嗒。
声音很轻。
轻得被龟裂坡呜咽的风声瞬间吞没。
但血珠并未顺着斑驳的碑面滑落。
甚至没有晕染开。
嗤——!
像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
那滴血瞬间消失!
被碑面坑洼的纹理。
如同贪婪的嘴。
瞬间吞噬殆尽!
紧接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以那滴血消失的点为中心。
无数道细如发丝、暗红近黑的诡异血线。
如同活过来的蚯蚓。
在碑面坑洼的纹理深处。
疯狂地、无声地蔓延!
它们扭曲着。
纠缠着。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碑面***的每一寸!
干涸龟裂的碑石。
瞬间被这妖异的暗红蛛网覆盖!
嗡——!
臻甲都紧贴碑面的右手掌心猛地一烫!
一股远比之前吸收暖流时更强烈的吸力传来!
仿佛那碑变成了活物。
正贪婪地吮吸他掌心伤口渗出的血!
臻甲都闷哼一声。
想抽手。
却发现手掌像被无形的胶水死死粘在了碑上!
“妖碑!
果然是妖碑!”
几步外的臻玉麟吓得魂飞魄散。
指着那爬满血线的残碑。
声音都劈了叉。
“彪子!
快!
快弄死他!
砸了那鬼东西!”
臻玉麟自己却惊恐地连连后退。
差点被脚下的土坷垃绊倒。
臻彪和另一个家丁也吓傻了。
看着那妖异的血线碑。
头皮发麻。
腿肚子转筋。
哪还敢上前?
老村长也骇然瞪大了浑浊的老眼。
死死盯着那碑。
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
就在臻甲都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吸干的瞬间——疯狂蔓延的血线骤然停止!
所有的暗红细线。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捋首、规整。
在碑面中央最显眼的一块区域。
闪电般汇聚、勾勒!
两个扭曲、古朴、仿佛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巨大篆字。
赫然成型!
种稻!
暗红如血。
深深刻入碑石!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厚重!
“种…稻?”
臻甲都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两个血字上。
喉咙干涩地挤出两个字。
一股庞大的、混乱的、带着泥土腥气和古老呓语的信息流。
如同决堤的洪水。
顺着紧贴碑面的手掌。
狠狠冲进他的脑海!
轰!!!
脑子像被重锤砸中!
眼前金星乱冒!
无数破碎的、模糊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在意识里炸开——烈日下。
佝偻的身影挥锄。
汗水砸进龟裂的土里。
瞬间消失…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垂下。
饱满的谷粒在风中轻响…枯瘦的手捧起一碗清澈的米粥。
热气蒸腾。
模糊了蜡黄脸上满足的笑…那是娘!
郝虾仁!
画面一转!
龟裂的大地!
枯死的禾苗!
蝗虫过境。
遮天蔽日。
绝望的哭嚎…爹!
臻老实!
倒在干涸的田埂上。
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枯草…“地…粮…活命…种…下去…就有希望…锄头…汗水…血…稻…是命…”混乱的信息流疯狂冲刷着他的意识。
最后。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呓语、所有的画面。
猛地坍缩、凝聚!
化为一个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念头。
狠狠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种地!
就是修行!
嗡——!
断腕处。
那股被压制的暖流猛地炸开!
如同奔腾的岩浆。
瞬间冲散了脑海里的混沌和剧痛!
前所未有的清醒感。
如同冰水浇头。
席卷全身!
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每一根神经都无比清晰!
刚才那濒死的绝望。
被夺田的愤怒。
断腕的剧痛。
此刻统统被这冰寒彻骨的清醒压了下去!
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在心头——种稻!
在这龟裂坡上!
在这残碑旁!
种下第一株稻!
证心旱稻!
就是现在!
“呃啊——!”
臻甲都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
粘在碑面上的右手猛地爆发出全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