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下着初雪的圣诞节。毒酒是假千金亲手灌的,她说:“野种就该烂在泥里。”再睁眼,
我回到苏家认亲宴。假千金正端着果汁向我走来,杯沿的金箔闪闪发光。前世,
这杯加了氰化钾的果汁让我当众失禁出丑。这次我当众摔碎杯子:“妹妹这么想毒死我?
”她脸色煞白:“姐姐疯了,快送精神病院!”我笑着拨通110:“氰化钾的味道,
法医最熟。”警察带走她时,我晃着新榨的果汁:“这杯干净的,还你。
”后来苏氏股权转让书送到我手上。记者追问感想,我看向镜头:“野种?
现在烂在泥里的是谁?”1.死亡的气息。带着初雪的凛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儿。
凝固在我的喉咙里。2.最后残存的视野。是苏家宴会厅那盏巨大的、冰冷的水晶吊灯。
碎裂成无数刺眼的光斑,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沉入冰海般的黑暗。苏莹的脸贴得极近。
那张精心雕琢、被万千宠爱浸透的脸上。只有刻骨的恶意,像淬了毒的冰针。“野种,
”她唇瓣翕动,声音甜蜜又粘腻。直直灌进我濒死的耳膜。“就该烂在泥里。
”3.黑暗彻底吞噬了我。刺眼的光,毫无预兆地撕开那沉重的墨色。
喉咙深处那股被灼烧撕裂的剧痛感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溺水者刚刚获救般的、带着血腥味的窒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激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视线在摇晃,模糊的光晕里。无数华服美饰、衣香鬓影重叠晃动。
那盏巨大得令人窒息的水晶吊灯,正悬在头顶。散发着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昂贵雪茄和奶油蛋糕甜腻的气息。是苏家。
奢华到每一寸空气都写满“金钱”二字的苏家宴会厅。音乐是舒缓的弦乐,
衣冠楚楚的宾客们低声谈笑,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虚伪的、其乐融融的金色光晕里。我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彻底改变我命运,
也最终将我推向死亡的夜晚。苏家为我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终于寻回”的真千金,
举办的盛大认亲宴。上一世,就是在这里,我怀着惶恐又卑微的期待。
被推入这个金光闪闪的牢笼。然后被苏莹,那个占据了我身份十七年的假千金。
用最恶毒的方式,一点一点碾碎在泥里,最终走向那杯致命的毒酒。4.“姐姐?
”一个熟悉到让我骨髓发冷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自身侧响起。我猛地转头。苏莹。
她就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纯白色的高定小礼服,衬得她像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莲。
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纯真笑容。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真挚”的关切,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她纤细白皙的手指,
端着一只精致的郁金香形水晶杯。杯子里是澄澈的、泛着诱人光泽的橙黄色果汁。
而杯口边缘,一圈细碎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箔。在璀璨的灯光下,
正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碎光。就是它。前世那场噩梦的开端。
苏莹亲手递给我的“欢迎饮料”。里面掺着无色无味的氰化钾。剂量被精确控制,
不会立刻致死,却足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尊严。剧烈的腹痛,无法控制的呕吐和失禁。
当众丑态百出,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经久不衰的笑柄。“姐姐,你脸色好白啊,
是不是刚回家太紧张了?”苏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体贴。她上前一步,
将那杯闪烁着死亡金光的果汁又往前递了递。姿态优雅得如同献上琼浆玉液。
“喝点鲜榨的橙汁吧,镇定安神的,我特意让他们加了点你喜欢的金箔呢,闪闪的,
多好看呀。”她的指尖,离我的手指只有寸许。前世,
我就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
四周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聚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苏父苏明成和夫人周雅站在不远处。正与几位重要的宾客交谈,脸上挂着矜持而疏离的微笑。
苏莹的举动,无疑为他们博得了“姐妹情深”的美名。我看着她。
看着那杯在灯光下荡漾着致命诱惑的液体。看着杯沿那圈刺眼的金箔。
前世那撕心裂肺的绞痛,那瞬间失控的羞耻和绝望。那之后如影随形、刻入骨髓的嘲笑。
还有最后那杯毒酒的冰冷触感和苦杏仁味……所有的恐惧、愤怒、刻骨的恨意。
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引爆。那股灼热的力量从心脏直冲头顶,
烧得我指尖都在发颤。“好看?”我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冰棱碎裂般的尖锐。
在苏莹那虚伪的甜美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
在周围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尚未聚焦的瞬间——我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挥了出去。“啪嚓——!”一声极其清脆、极其刺耳的碎裂声,
骤然撕裂了宴会厅里优雅的弦乐和低语。那只盛着毒液的水晶杯,被我毫不留情地打飞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刺目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砖上。
5.澄黄的果汁如同肮脏的脓液。瞬间在昂贵的地毯上泼溅开来,形成一滩丑陋的污迹。
细碎的玻璃渣像破碎的星辰,迸射得到处都是。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那片片细微的金箔,混在污浊的汁液和玻璃碎片中。依旧折射着奢华的光,
此刻却只显得无比讽刺和狰狞。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音乐、所有谈笑、所有杯盏碰撞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仿佛凝固了。
数百道目光,带着惊愕、茫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聚焦在那滩刺目的狼藉之上。苏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她保持着递出杯子的姿势,
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因为震惊和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她那双总是水光盈盈、惹人怜爱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脸,以及那片狼藉的果汁。
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真实的慌乱。“啊!”她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侍者端着的托盘。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杯盘碰撞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晚晚!你干什么?!
” 苏明成严厉的呵斥声第一个响起,打破了沉寂。他脸色铁青,几步冲了过来,
看着地上的污迹和碎片。又惊又怒地瞪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周雅紧随其后,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失。她捂住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难堪。
声音带着颤抖:“聂晚!你……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对你妹妹?
莹莹好心好意……”周围的宾客开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天哪,
这新认回来的……”“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苏家这次可真是……”“苏莹小姐真可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那些低语,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过来。和前世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站在风暴中心的我,
心中没有惶恐,没有羞耻。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荒原。6.我挺直了背脊。
无视苏明成的暴怒和周雅的控诉。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
直直钉在苏莹那张因惊惶而微微扭曲的漂亮脸蛋上。我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冰冷的平静。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的议论,
响彻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干什么?”我微微歪了歪头,
嘴角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视线扫过地上那片狼藉,最终落回苏莹瞬间煞白的脸上。
“妹妹这么处心积虑,在这杯‘特意加了金箔’的果汁里下毒,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这句话,无异于在死寂的油锅里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炸弹。“下毒?!”“天啊!她说什么?
”“毒?这果汁里有毒?”“疯了吧?她是不是疯了?!”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骇、怀疑、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在苏莹和我之间来回扫视。
苏明成和周雅脸上的怒容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取代。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愕然地瞪着我。苏莹的脸色,在灯光下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像是要晕倒。全靠下意识扶住了旁边一个装饰用的高脚花架才勉强站稳。
那双总是盈满无辜水光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紧缩,
里面清晰地映出我冰冷的脸。她涂着粉嫩唇膏的嘴唇哆嗦着,张了又合,发出破碎的气音。
“你……你……”她指着我,指尖抖得厉害。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猛地拔高。
充满了委屈至极的哭腔。“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
怪我占了你的位置……可你也不能这样疯魔啊!什么下毒?我怎么可能下毒?
这……这简直太可怕了!爸爸!妈妈!”她猛地转向早已呆住的苏明成和周雅。
泪水瞬间决堤,哭得梨花带雨。“你们看姐姐!她一定是……一定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她疯了!快!快送姐姐去医院!快送她去精神病院看看啊!”她哭喊得声嘶力竭,
充满了被恶意中伤的痛苦和无助。瞬间激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同情和偏向。看向我的目光,
质疑和厌恶重新占据了上风。“是啊,太离谱了……”“肯定是受不了身份转换的刺激,
精神出问题了。”“苏莹小姐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下毒?”“赶紧叫保安吧,
别伤着人……”7.周雅心疼地搂住瑟瑟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莹。
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声音尖锐:“聂晚!你闭嘴!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快给莹莹道歉!不然……”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不然我真的要叫保安了!”苏明成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上前一步,
试图用父亲的威严压制我:“够了!聂晚!立刻向你妹妹道歉!收回你的疯话!
否则……”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角落里的保镖。看着苏莹那炉火纯青的表演。
看着苏明成和周雅那毫不掩饰的偏袒。看着周围那些摇摆不定的、带着审视和怜悯的目光。
一股冰冷的火焰在我胸腔里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尽。精神病院?上一世,
在我当众失禁出丑后。苏家为了平息风波、保住苏莹的名声。
不就是以“精神受创需要休养”为名。将我软禁在疗养院吗?那和精神病院又有何异?道歉?
收回?我凭什么?!就在苏明成的保镖接收到眼神示意,迈步朝我这边走来。
苏莹伏在周雅怀里啜泣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时。我动了。我没有后退,
反而向前踏了一步。高跟鞋踩在溅落的果汁污渍上,发出轻微的粘腻声响。我微微俯身,
靠近苏莹那张挂满泪水、写满无辜的脸。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也足以让近处的苏明成和周雅听得真切:“疯魔?精神病院?
”我轻轻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刮过她瞬间僵硬的泪眼。“氰化钾……闻起来,
是不是有点像苦杏仁的味道?” 我的视线,
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纤细手腕上戴着的一个小巧的、镶着碎钻的银质手链。
链坠是一个小小的、造型别致的香水瓶挂饰。“苏莹,你提前吃下去的解药……药效发作前,
是不是嘴里发苦,还有点恶心?”苏莹的身体,在我吐出“氰化钾”三个字时,就猛地一颤。
当我说到“苦杏仁味”时,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而当最后那句“解药”和“药效发作”出口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辜。
在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她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鬼,
死死地瞪着我。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那个香水瓶挂坠,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你……”她破碎地挤出两个音节,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苏明成和周雅也彻底僵住了。苏明成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苍白。
他死死盯着苏莹那惊恐到极致的反应。又看看我冰冷的脸,
一个可怕的念头似乎终于在他脑中成型。让他高大的身躯都晃了晃。周雅则完全懵了,
她搂着苏莹的手都忘了用力。只是茫然地看着自己怀中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女儿。再看看我,
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围的宾客也察觉到了这诡异到极致的气氛变化。
苏莹那毫不作伪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反应。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他们刚刚升起的同情心上。
窃窃私语声诡异地低了下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和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时机到了。
在所有人惊愕、恐惧、茫然的注视下。我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从随身那个与这奢华宴会格格不入的、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不是凶器,
不是武器。是一部同样旧得掉漆、屏幕还有裂痕的廉价智能手机。
8.我的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滑动。解锁,找到那个三位数的号码。然后,
在死寂得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当着所有上流社会名流的面。当着苏家三人惨白如纸的脸,
按下了拨号键。“嘟——嘟——”短暂的等待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漫长,格外刺耳。
我抬起眼,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苏莹那张被恐惧彻底吞噬的脸上。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冰冷:“至于果汁里到底有没有毒……”我对着手机话筒,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