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气是精心调配的产物：消毒水那冷冽、略带***的基底，混杂着顶级铜版纸油墨的陈年旧味，以及一种更抽象的、属于纯粹逻辑、未解之谜和人类智慧极限挣扎后遗留的微尘气息。
日光灯管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惨白均匀的光线，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映照出我弓起的、穿着深蓝色工装的背脊轮廓，还有手中那块吸饱了脏污粉笔灰、沉甸甸湿漉漉的抹布。
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淡，边缘模糊，几乎要融化在脚下那片被灯光刻意照亮的、没有温度的黑暗里，如同一个随时会被抹去的注脚。
我叫苏陌，是这里的夜班清洁工。
我的世界，由无数块沉默的黑板构成，它们是知识圣殿的皮肤，记录着思想的潮汐，而我的职责，是在潮汐退去后，将它们擦拭干净，迎接下一次可能的喷涌，或徒劳的冲刷。
此刻，我的手机械地动作着。
沾满灰白泥浆的抹布划过光滑的墨绿色书写板面，带走那些曾经骄傲地盘踞其上的粉笔痕迹。
那些复杂的积分符号 ∫，优美的偏微分算子 ∂，神秘的求和 ∑、求积 ∏、梯度 ∇，以及像 ξ, ζ, η 这样带着异域风情的希腊字母组合……它们曾属于那些步履匆匆、皮鞋敲击地面发出笃笃脆响、眼神锐利如鹰隼、谈论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的人们——他们是这座知识圣殿的主人，是探索人类智慧边界的先锋，是公式王国的缔造者与征服者。
此刻，它们在我手下化作灰白色的、粘稠的泥水，顺着板槽边缘无声地淌下，滴落，汇入我脚边那只红色塑料水桶浑浊的、散发着粉笔石膏腥气的液体中。
每一次擦拭，都像是一场无声的湮灭。
公式的诞生需要灵感、汗水、甚至天才的闪光瞬间，而它们的消失，只需要一块廉价的抹布和一个像我这样沉默的、无人留意的背景板。
我擦掉的不是符号，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心血，是通往真理或谬误的足迹，是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