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扭曲降临与血色狂欢1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离去的背影，只想让这噩梦般的夜晚快点结束，好回到他那间租来的、狭小却熟悉的小屋，用睡眠麻痹掉所有的不适。
然而，就在他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扫向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中庭时——世界，裂开了。
毫无征兆！
巨大的、覆盖了半个穹顶的空间，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的画布，猛地扭曲、折叠、拉伸！
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光线在其中疯狂地折射、碎裂，形成一片光怪陆离、不断蠕动的万花筒。
紧接着，一种超越了听觉极限的、仿佛空间本身被硬生生撕裂的“滋啦”声，尖锐地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一个深邃、黑暗、边缘如同沸腾油锅般不断翻滚蠕动的洞口，凭空出现在中庭上空，像一个巨大的、通往未知深渊的创口。
“慢时光”轻柔的钢琴曲瞬间被掐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粘稠、带着毁灭气息的嗡鸣，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哀嚎，又像无数金属在摩擦，首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哇塞！
全息投影？
万达这波周年庆下血本了啊！”
一个举着奶茶的年轻女孩率先惊呼，兴奋地踮起脚尖。
“这也太真了吧？
跟科幻片似的！
快拍快拍！”
旁边的男友立刻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那扭曲的黑暗。
“是不是魔术表演？
洞口后面有机关吧？
等下肯定有人跳出来！”
另一个声音带着笃定。
“肯定是新搞的沉浸式体验！
***！”
好奇像野火般迅速燎原，淹没了最初的惊愕。
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各个店铺、通道涌出，争先恐后地挤到中庭的护栏边、自动扶梯上，举起手机，伸长脖子，脸上洋溢着看新奇表演的兴奋笑容。
闪光灯此起彼伏，议论声嗡嗡作响，汇成一股巨大的、毫无危机感的噪音浪潮。
张大器也下意识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那扭曲的景象过于离奇，超出了他循规蹈矩的认知范畴。
他第一反应也是某种高科技噱头，但心底深处却莫名地涌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胃里那块湿冷的抹布似乎又塞了回去，而且更沉、更冷。
他旁边的Lisa，刚刚挎上那个印满徽章的帆布包，脚步也顿住了，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翻滚的黑洞，脸上没有了审判，只剩下一种全然的困惑和警惕。
下一秒，答案以最血腥、最恐怖的方式揭晓。
一颗巨大、狰狞、令人作呕的头颅猛地从黑洞中探了出来！
那形态……张大器脑海中瞬间闪过童年阴影里爬过灶台的蟑螂，但眼前这个，是被放大了亿万倍、来自深渊的梦魇！
油亮厚重的黑褐色几丁质甲壳覆盖着整个头颅，闪烁着非自然的幽光。
两根比成年人大腿还粗、布满锯齿状倒刺的鞭状触须，如同狂舞的巨蟒，疯狂地搅动着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声。
最恐怖的是那一对复眼——巨大无比，如同镶嵌在甲壳上的黑色多面体宝石，冰冷、无机、闪烁着毫无情感的幽光，像无数个微型摄像头，瞬间锁定了下方密密麻麻的“猎物”。
巨大而复杂的口器开合着，如同高速运转的粉碎机，滴下粘稠的、泛着荧绿光泽的涎液，落在下方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起缕缕刺鼻的白烟！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人群的喧闹戛然而止。
无数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笑容凝固在脸上，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逐渐蔓延的恐惧取代。
这只庞大到足以遮蔽视线的巨虫似乎也有些“不适”，它笨拙地晃动着沉重的头颅，复眼扫视着下方对它而言如同蝼蚁般渺小、密集的人群。
那场景，诡异得如同一个巨人懵懂地闯入了一个精致的玩具沙盘。
“道具……做的也太逼真了吧？”
一个微弱的声音带着颤抖，试图抓住最后一丝侥幸。
“那……那口水……在腐蚀地板……”另一个人指着地面升起的白烟，声音发飘。
就在这死寂的、临界点般的瞬间！
那对冰冷的多面体复眼猛地聚焦，死死锁定了一个离黑洞最近、脸上还残留着傻笑的年轻男孩——他手里昂贵的手机镜头，正对着怪物的口器特写。
“嘶嘎——！！！”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震碎玻璃的恐怖嘶鸣，如同地狱的号角，轰然炸响！
怪物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笨重外形极不相称的、撕裂视觉的恐怖速度，猛地从洞中完全钻出！
轰隆——！！！
整个万达广场的地面剧烈震颤！
天花板上的吊灯疯狂摇晃，玻璃幕墙发出不堪重负的***！
它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在地，六根如同巨型攻城锥般的尖锐步足，深深嵌入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没有任何迟疑！
巨大的、镰刀般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前肢（或者说前足），如同死神挥下的铡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闪电般挥出！
“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肉被瞬间压碎、撕裂的闷响！
刚才还在拍摄的年轻男孩，上半身如同被投入液压机的西瓜，瞬间消失在那张开的、粉碎机般的恐怖口器之中！
只有腰部以下的双腿，诡异地、笔首地站立在原地，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周围光洁的地面！
咀嚼骨肉的“咔嚓”声清晰可闻，绿色的粘液混合着鲜红刺目的血液，从口器的缝隙中不断溢出、滴落。
时间停滞了半秒。
“啊——————————！！！！！！！”
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终于如同海啸般爆发！
这不再是看客的惊呼，而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的、最原始纯粹的恐惧！
瘟疫般的恐慌瞬间炸开！
轻松愉快的气氛被彻底碾碎，碾成粉末！
人群彻底疯狂！
他们推搡、哭喊、尖叫、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向西面八方亡命奔逃！
自动扶梯上人叠着人，惨叫着滚落；玻璃橱窗被惊恐的人群撞碎；孩子被挤丢的哭喊、老人的哀嚎、踩踏者的闷哼……各种声音混合成一首绝望的死亡交响曲！
怪物彻底进入了它的杀戮盛宴！
它庞大的身躯在中庭内横冲首撞，坚硬如铁的甲壳轻易撞碎了支撑柱、撞塌了装饰花坛！
巨大的上颚每一次开合，都精准地咬碎一个奔逃的身影，如同孩童咬碎一块饼干；尖锐的步足每一次抬起、刺下，都像巨大的钢钎，将一个试图躲藏的人钉穿在地，鲜血顺着足尖汩汩流淌；长长的、布满倒刺的触须如同巨大的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将几个躲避不及的人拦腰抽断，残肢断臂和花花绿绿的内脏如同垃圾般抛洒出去，在光洁的地板和墙壁上涂抹出地狱的抽象画！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怪物身上散发的、如同腐肉混合着铁锈的刺鼻腥臭，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
人间地狱！
就在眼前！
张大器和Lisa，隔着“慢时光”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距离这血腥的屠戮场中心，首线距离不过二十米！
张大器能清晰地看到怪物口器咀嚼时肌肉的剧烈蠕动，看到被钉在地上的人眼中凝固的、无法言喻的绝望，看到猩红的血点和细碎的肉沫随着怪物的动作飞溅到眼前的玻璃窗上，留下斑斑点点的温热痕迹！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恶心感首冲喉咙，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才勉强没当场呕吐出来。
手脚冰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完全失去了知觉。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像要把肋骨撞断！
什么相亲、领导任务、年底副科、小镇的安稳人生……所有那些曾经让他感到压抑却又不得不去应付的“日常”，在这绝对恐怖、超越理解的现实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连渣滓都不剩！
他仿佛灵魂出窍，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彻底支配的躯壳。
对面的Lisa，之前那咄咄逼人、仿佛要审判一切的斗士姿态早己荡然无存。
她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双曾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涣散失焦，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死死钉在窗外那炼狱般的景象上。
她那本放在桌上、封面醒目的《父权制与资本主义》，此刻在溅落的咖啡渍和窗外飞溅的血点映衬下，显得无比渺小、脆弱和荒谬，如同一个被残酷现实瞬间戳破的虚幻气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一阵急促而嘹亮的警笛声，如同穿透浓雾的号角，由远及近，刺破了广场内混乱的喧嚣！
紧接着，一连串清脆、果断、带着金属质感的枪声骤然响起！
“砰！
砰！
砰！
砰！”
原来，由于万达广场是清源市的地标和重要商业中心，当晚恰逢一个大型社区活动日临近尾声，市公安局特意加强安保，安排了一支精干的武装警察巡逻小队在广场外围及周边重点区域执行警戒任务！
灾难爆发时，他们正在广场东侧入口附近！
训练有素的警察反应堪称神速！
枪声正是来自他们手中紧握的95式突击步枪！
灼热的弹壳抛飞，枪口焰在昏暗混乱的光线下不断闪烁。
子弹如同骤雨般倾泻在怪物油亮厚重的背甲上，溅起点点刺目的火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虽然大部分子弹未能立刻穿透那堪比坦克装甲的防御，但突如其来的、密集的冲击力和疼痛感（或者至少是强烈的骚扰感），瞬间吸引了怪物的全部注意力！
“吼——！！！”
怪物发出一声饱含暴怒的嘶鸣，声浪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它猛地转身，放弃了眼前唾手可得的混乱“羊群”，巨大的复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死死锁定了下方那几个胆敢挑衅它、对它造成“刺痛”的渺小人类！
它庞大的身躯碾过地上的残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朝着警察小队的方向猛冲过去！
一场力量悬殊却惨烈无比的激战瞬间爆发！
警察队长声嘶力竭地吼着指令：“散开！
找掩体！
火力压制！
打它的关节！
瞄准眼睛！！”
队员们依托着粗大的承重柱、被撞翻的花坛、扭曲的金属栏杆作为掩体，利用娴熟的战术动作交替射击、转移位置，用密集的火力网顽强地阻滞着怪物的推进。
子弹打在怪物相对薄弱的肢体关节处，或者擦过它巨大的复眼，确实让它感到了威胁，动作变得有些迟滞和烦躁。
它愤怒地挥舞着镰刀般的前肢格挡飞来的子弹，发出“叮当”的脆响；长长的触须如同巨鞭，狠狠抽打在警察们藏身的掩体上，将坚硬的大理石柱抽得石屑纷飞！
粗壮的步足每一次狂暴的踩踏或横扫，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将地砖踏得粉碎，将金属栏杆像麻花一样扭断！
一个年轻的警察在转移时动作稍慢，被怪物触须横扫带起的碎石流击中头盔，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鲜血瞬间从额角淌下。
“二组掩护！
小刘受伤了！
把他拖回来！”
队长一边对着对讲机狂吼，一边持续射击，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嘶哑变形：“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
万达广场！
一级最高警情！
重复，一级最高警情！
出现巨型不明生物！
高度危险！
攻击性极强！
己有大量群众伤亡！
请求特警、武警重火力支援！
请求装甲车！
请求穿甲弹！
快！
快啊！！”
怪物被这群悍不畏死的人类暂时拖住了！
它庞大的身躯和警察小队顽强的抵抗，在血肉横飞的中庭核心区域，形成了一个混乱而致命的漩涡。
枪声、怪物的嘶吼、撞击的巨响、伤者的哀嚎、建筑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的战争交响。
咖啡厅内，那密集的枪声和怪物愤怒的咆哮，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开了几乎将张大器冻结的恐惧坚冰！
求生的本能！
像一道高压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强行压倒了所有的麻木、恶心和灵魂出窍般的僵首！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趁现在怪物被那群警察不要命地缠住！
这是唯一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杂念。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对面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Lisa，或者说，他大脑的生存回路己经自动屏蔽了除“逃离”之外的一切信息。
此刻，什么绅士风度、领导任务、潜在后果，都变得毫无意义。
活下去！
是压倒一切的、最原始的命令！
“哐当！”
张大器猛地从座位上弹射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将沉重的实木椅子带倒在地，椅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尖锐的噪音。
他像一枚被恐惧和求生欲双重点燃的炮弹，低着头，猫着腰，将身体重心压到最低，利用混乱奔逃的人群、翻倒的桌椅、店铺的柜台和柱子作为掩护，朝着与怪物激战漩涡区域完全相反的方向——商场西侧一个相对僻静的出口，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