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金榜题名
他站在贡院外的公告栏前,己经看了半个时辰。
会试榜单上,“苏文” 二字烫金耀眼,排在最顶端。
可那名字对应的籍贯、家世,全与他无关 ——那是当朝宰相之子,一个他只在考前点名时听过的名字。
“偷换试卷…… 竟真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苏文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八年前穿越而来,他凭脑海中五千年的文明积淀苦读八年。
本以为这次会试能一举成名,却没想走到最后一步,被人釜底抽薪。
他清楚记得,交卷时自己的试卷封装完好,骑缝章清晰可辨。
可如今,那篇凝结了他无数心血的策论,却成了别人平步青云的阶梯。
坊间都在传,新科会元苏文的文章 “通古今之变,究治乱之理”,尤其是论及 “均田制改革” 的段落,字字句句,都是他亲笔所书!
“老伙计,我们走。”
苏文转身,拍了拍身旁老马的脖颈。
这匹马是他从青云观老道士那里买来的。
最怪的是长了双圆溜溜的狗眼,此刻正巴巴地望着他,像是看懂了他眼底的不甘。
刚走出没几步,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突然横在面前,十几个精壮护卫从两侧围了上来。
为首的护卫面无表情,拱手道:“苏先生,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谁?”
苏文心头一凛,隐约猜到了什么。
“新科会元,苏文。”
果然是他。
苏文强压下怒火,冷声道:“我与苏会元素不相识,没什么好谈的。”
“苏先生这话就见外了。”
护卫侧身让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家公子说,他手里有先生想要的东西。”
苏文犹豫片刻,还是跟着上了马车。
他想知道,那个窃取了他前程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马车驶入一座气派的府邸,绕过几重庭院,最终停在一间雅致的书房外。
推门而入,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人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卷纸,正是宰相之子苏文(下称 “苏会元”)。
“苏兄来了。”
苏会元转过身,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将手中的纸卷递过来,“这东西,苏兄应该很眼熟吧?”
苏文接过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 那竟是他会试答卷的原稿!
卷首的姓名处被挖去,贴着一张写有 “苏文” 二字的纸片,骑缝章被巧妙地掩盖,若非他对自己的笔迹了如指掌,根本看不出破绽。
“你果然偷换了我的试卷!”
苏文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偷换’二字太难听了。”
苏会元不以为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科举之路,本就是各凭本事。
苏兄有才华,我有门路,合作一场,各取所需罢了。”
“合作?”
苏文冷笑,“把我的卷子换成你的名字,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那只是开始。”
苏会元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实不相瞒,家父己从圣上身边的刘公公那里,拿到了殿试的考题 ——《吏治革新策》。”
他看着苏文,语气带着一丝笃定:“你的会试策论,论起经世济民的才学,整个京都没人比得上你。
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写这篇殿试文章。”
苏文这才明白,对方不仅偷了他的过去,还要窃取他的未来。
“你做梦!”
他将试卷狠狠摔在桌上,“我就算一辈子落魄,也绝不会帮你这种舞弊之徒!”
“苏兄别急着拒绝。”
苏会元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木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支发簪 —— 那是妹妹苏柔的嫁妆,簪尾刻着一个 “苏” 字,此刻簪尖沾着暗红的血迹。
“令妹在客栈等着苏兄回去,刚才收拾东西时,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伤了手。”
苏会元的语气轻描淡写,“若是苏兄不肯动笔,下次被划伤的,可能就是脸了。
毕竟,相府想让一个民女‘消失’,易如反掌。”
“你敢!”
苏文目眦欲裂,冲上去就要动手,却被护卫死死按住。
他看着那支带血的发簪,心像被刀剜一样疼 —— 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穿越后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苏会元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帮我写出让陛下满意的策论,我保你兄妹平安回江南,再赠你万两白银,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否则……”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上苏文的心脏。
苏文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在权倾朝野的宰相面前,他这个无权无势的书生,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沉默了许久,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我写。
但我要你保证,我写完之后,放我兄妹二人离去。”
“可以。”
苏会元立刻让人备好笔墨,“写完文章,我便会放你兄妹二人离去。”
苏文走到案前,拿起笔的那一刻,只觉得重如千斤。
他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吏治革新的策略。
而是穿越初到这个世界时,妹妹攥着他的衣角怯生生说 “哥,有你在我不怕” 的模样。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 作响。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会元站在一旁,越看越满意,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点头称赞:“好!
写得好!
有这篇策论,状元之位非我莫属!”
苏文写完最后一个字,猛地将笔掷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像一滩黑色的泪。
“人呢?”
他盯着苏会元,一字一顿地问。
“苏兄稍安勿躁。”
苏会元小心翼翼地将文章收好,“殿试一个月后举行,等我高中状元,立刻带你去见令妹,亲自送你们出城。”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对了,苏兄,你虽才华横溢,但却出身寒门,这科举之路还是不要走了。”
苏文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惊怒:“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苏会元用扇尖轻敲着手心,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带刺,“这京都的水太深,不是你一个江南来的穷书生能蹚的。
就说这次会试,若不是我替你‘保管’了卷子,你以为凭你那寒门身份,真能入得了主考官的眼?”
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折扇几乎要戳到苏文脸上:“实不相瞒,科场里的门路,比你读过的书还多。
考官的门生要照顾,权贵的子弟要铺路,就连你笔下的‘均田制’,触了多少世家的利益,你知道吗?
真让你凭着这卷子出头,不出三日,怕是就要横尸街头了。”
苏文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却又被这话里的恶意刺得心口发疼 —— 这分明是在炫耀,炫耀他能轻易窃取别人的心血,炫耀他能靠着家世践踏寒门的尊严。
“所以呢?”
苏文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偷了我的前程,还要我感恩戴德?”
“感恩就不必了。”
苏会元收起折扇,笑得越发得意,“你只需明白,你的才华,只有依附于我这样的门第,才能见天日。
这次帮我写了殿试策论,拿着银两回江南,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好吗?”
房门被锁上的瞬间,苏文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他知道,苏会元是不会放过他和妹妹的。
一个能偷换试卷、买通太监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知道所有秘密的 “隐患”?
“不能坐以待毙,对了,锦囊。”
他摸向怀中的锦囊,那是青云观老道士临行前塞给他的,说 “遇死劫时,或许能救命”。
拆开锦囊,里面只有一根莹白的指骨,指节处刻着一个模糊的 “文” 字。
“这就是所谓的救命符?”
苏文自嘲地笑了笑。
刚想扔掉,指骨突然变得滚烫,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他的口中!
恶心感顿时袭来,苏文捏着自己的喉咙干呕起来!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突然,一道宏伟之声,如洪钟般在苏文脑海中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且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如汹涌的暗流般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