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瘴露初显威
苏云晚踩着板凳调整冷凝管，黄铜弯管里滴下的液体砸在陶盆里，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串没穿好的铜钱。
“王妃，这到底是啥呀？”
赵德海踮着脚张望，花白的胡子差点蹭到沸腾的青蒿汁，“烧得这么旺，怪费柴火的。”
苏云晚手里的木勺搅了搅大锅里的混合物，青蒿叶在烈酒里翻滚成碧绿色的泡沫：“清瘴露。”
她头也不抬，额角的碎发被蒸汽熏得打了卷，“能消毒，比烈酒管用十倍。”
“消毒？”
旁边的小丫鬟捂着嘴笑，“王妃是说，这水还能洗伤口？”
她手里的药杵还在转，碾药的石臼里盛着刚采的蒲公英，是准备给萧烬敷伤口的。
苏云晚没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了点清瘴露在伤口模型上 —— 那是她用猪皮做的，特意划了道口子模拟箭伤。
透明的液体刚接触到 “伤口”，就泛起细密的白沫，像群受惊的小鱼。
“这是…… 起反应了？”
赵德海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拂尘 “啪嗒” 掉在地上，“莫不是有毒吧？”
“有毒？”
苏云晚挑眉，突然抓起陶盆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股淡淡的青蒿香，“你看我像中毒的样子？”
人群顿时炸了锅，丫鬟们吓得首捂嘴，军卒们却看得眼睛发亮 —— 能让王妃当众喝下的东西，想必是好东西。
“胡闹！”
萧烬的声音从月亮门传来，他穿着玄色常服，腰间的玉带束得紧紧的，显然是刚从演武场回来。
看到苏云晚手里的陶盆，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谁让你乱喝东西的？”
苏云晚把陶盆往他面前一递：“王爷尝尝？
清暑解渴，比酸梅汤管用。”
萧烬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夺过陶盆放在案几上，指腹擦过她沾着液体的唇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伤口用的东西，能随便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更多的却是紧张。
苏云晚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古代的消毒水哪有能喝的。
她干笑两声，指着猪皮模型说：“您看这个，清瘴露能杀死伤口上的病菌，比用烈酒消毒疼得轻，还不容易发炎。”
萧烬的目光落在猪皮上，那道模拟伤口周围的红肿确实消退了些。
他拿起陶盆闻了闻，清冽的气息里混着药香，倒不像有毒的样子。
“军中的烈酒够用，不必费这功夫。”
他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没动，显然是想看下去。
苏云晚知道他是嘴硬，索性不再理他，转身指挥小厮往陶罐里装清瘴露。
陶瓮上用红漆写着 “第一炉”，旁边还画了朵简单的金银花，是她特意让画匠添的，显得吉利些。
正忙得热火朝天，就见太医院的小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的文书卷成了筒：“王妃！
院判大人让您赶紧去趟太医院，说是…… 说是李博士又闹起来了！”
“他又怎么了？”
苏云晚往陶罐里塞木塞的手顿了顿，清瘴露在罐子里晃出圈圈涟漪，像片缩小的湖。
小吏擦着汗，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李博士说…… 说您的清瘴露是妖法，还说…… 还说要请咒禁科的人来作法破除！”
萧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从案几上拿起个陶罐，指尖敲了敲陶壁：“备马。”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本王倒要看看，谁敢说靖王府的东西是妖法。”
太医院的大堂里，李博士正站在台阶上慷慨陈词，手里的桃木剑比划得像耍杂技：“此等不明液体，焉知不是用巫蛊之术炼成？
若是让将士们用了，怕是会中邪！”
他脚边的火盆里插着符纸，灰烬被风一吹，粘得官袍上到处都是。
“李博士这话，可有依据？”
苏云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还抱着个陶罐，清瘴露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李博士的剑 “哐当” 掉在地上。
他看着苏云晚身后的萧烬，脸色白得像张宣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 他怎么也没想到，靖王会亲自来。
院判连忙打圆场，手里的竹简都快捏断了：“王妃别往心里去，李博士也是担心……担心？”
苏云晚冷笑一声，她转向李博士，“要是这也算妖法，那《千金方》里的‘屠苏酒’，是不是也该被当成巫蛊？”
李博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萧烬冷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萧烬拿起案几上的陶罐，倒了点清瘴露在自己的旧伤上 —— 那道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至今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确实比烈酒舒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即日起，靖王府的军卒，都用这个。”
医官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看这清瘴露不错啊，伤口不那么疼了。”
“比用艾草熏方便多了，就是不知道效果咋样。”
“李博士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李博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萧烬，气得浑身发抖：“王爷！
您怎能…… 怎能轻信一个女子的妖法？”
“妖法？”
萧烬挑眉，突然抓起李博士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旧伤上，“那你说说，本王这伤口，是妖法治好的吗？”
李博士的手刚碰到萧烬的伤口，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脸色惨白：“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云晚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盯着李博士，“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我的医术就该被当成妖法？
《黄帝内经》有云‘上医治未病’，难道这句话也分男女吗？”
她的声音清亮，像敲响的铜钟，震得李博士哑口无言。
院判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这个靖王妃不仅医术高明，口才也这么好，真是难得。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院判挥了挥手，“该轮值的轮值，该研究医术的研究医术。”
他看向苏云晚，“王妃，这清瘴露…… 能不能给太医院也分点？”
苏云晚笑了笑，说：“当然可以。
不过这清瘴露制作起来有点麻烦，可能要等几天。”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院判高兴地说，“要是这清瘴露真有这么好的效果，那可真是太医院的福气了。”
萧烬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苏云晚捕捉到了。
她心里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又赢了一局。
离开太医院，己经是申时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地上，像幅美丽的画。
“你今天，做得不错。”
萧烬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苏云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谢谢王爷夸奖。”
她看了看萧烬，“王爷，其实这清瘴露…… 还能用来预防疫病。”
“预防疫病？”
萧烬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是说，它能像艾草一样，起到辟邪的作用？”
“差不多吧。”
苏云晚说，“不过它比艾草管用多了。
把它撒在军营里，能杀死病菌，减少士兵生病的几率。”
萧烬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觉得这个清瘴露真是个宝贝。
“那你赶紧多做些，我让人送到军营去。”
“好。”
苏云晚点头答应，“不过我需要些人手帮忙，还有…… 得多准备些青蒿和烈酒。”
“没问题，我让人给你准备。”
萧烬说，“你需要多少人，多少青蒿和烈酒，尽管说。”
回到靖王府，苏云晚立刻开始安排制作清瘴露的事。
赵德海找来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和丫鬟，萧烬让人送来的青蒿和烈酒也堆成了小山。
苏云晚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制作，怎么控制火候，怎么收集清瘴露。
大家学得很认真，虽然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就熟练起来了。
“王妃，您真是太厉害了。”
春桃一边往大锅里加青蒿，一边说，“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东西。”
苏云晚笑了笑，说：“这没什么，只要肯动脑子，总能想出办法的。”
她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
厨房里灯火通明，大家还在忙着制作清瘴露，空气中弥漫着青蒿和烈酒的混合香气。
“王妃，该吃饭了。”
春桃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卧着个荷包蛋，“您都忙了一天了，该歇歇了。”
苏云晚接过面条，闻了闻，香气扑鼻。
她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面条爽滑劲道，荷包蛋鲜嫩可口，是她穿越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吃完晚饭，苏云晚又去查看清瘴露的制作情况。
看到一罐罐清澈的清瘴露整齐地摆放在那里，她心里美滋滋的。
“王妃，您看这清瘴露，多像水晶啊。”
一个小厮指着陶罐说，眼里满是好奇。
苏云晚笑了笑，说：“它比水晶还珍贵呢。”
她拿起一罐清瘴露，对着灯光看了看，“有了它，将士们就能少受很多苦了。”
正说着，萧烬走了进来。
他看着满屋子的清瘴露，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速度还挺快。”
他走到苏云晚身边，拿起一罐清瘴露，“我让人试过了，这东西确实能消毒，效果比烈酒好。”
“我就说吧。”
苏云晚得意地说，“王爷现在相信我了吧？”
萧烬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容：“相信了。”
他顿了顿，说，“明日，我就派人把这些清瘴露送到军营去。”
“好。”
苏云晚点点头，“对了，王爷，我还想在王府里试试，用清瘴露来清洁房间，看看能不能减少蚊虫。”
“可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萧烬说，“需要什么人手，尽管找赵德海要。”
苏云晚高兴地说：“谢谢王爷。”
她觉得，萧烬对她越来越好了，这让她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萧烬就派人把清瘴露送到了军营。
苏云晚则在王府里忙活起来，她让小厮们把清瘴露稀释后，撒在院子里、房间里，还把它装在小香囊里，挂在窗户上。
没过多久，效果就显现出来了。
王府里的蚊虫明显少了很多，空气也变得清新了。
丫鬟和小厮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纷纷称赞清瘴露是个好东西。
“王妃，您真是太厉害了！”
春桃兴奋地说，“这清瘴露不仅能消毒，还能驱蚊，真是个宝贝！”
苏云晚笑了笑，说：“这只是它的一个小用处，它还有很多其他的好处呢。”
她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牡丹花，心里暗暗想着，要是能把清瘴露推广到整个天启国，那该多好啊。
正想着，赵德海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王妃，军营里来信了！”
苏云晚接过信，连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清瘴露效果显著，士兵们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生病的人也少了很多，请求再送些清瘴露过去。
“太好了！”
苏云晚高兴地说，“春桃，快去告诉王爷，让他再派人多做些清瘴露送到军营去。”
“好嘞！”
春桃高兴地跑了出去。
苏云晚看着信，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她觉得，自己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忽然，她想起了一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春蚕和蜡炬一样，虽然渺小，但也能为这个时代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苏云晚一首在忙着制作清瘴露。
萧烬也很支持她，不仅派人送来更多的青蒿和烈酒，还让赵德海帮忙管理制作清瘴露的人手。
太医院的人也时不时地来问问清瘴露的情况，院判还特意派人送来一些珍贵的药材，说是感谢苏云晚的慷慨。
苏云晚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一定能让更多的人受益于她的医术，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加美好。
而萧烬，看着苏云晚忙碌的身影，心里也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王妃，就像这清瘴露一样，看似平凡，却有着巨大的能量，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