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挽联，像两条冰冷的泪痕，垂在灵堂两侧。
我跪在蒲团上，双眼红肿，麻木地看着父亲江建国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他，依旧是那副憨厚、朴实的模样，嘴角带着一丝疲惫的微笑。一个在钢铁厂干了一辈子的普通工人，最后因为积劳成疾，倒在了车间里。
这就是我爸，我相依为命了二十二年的父亲。
灵堂里很冷清，除了几个闻讯赶来的老邻居，再无他人。我以为，他的葬礼，就会这样安静地、悲伤地结束。
直到那三个人闯进来。
“砰！”
灵堂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
三个男人，成品字形，站在门口。他们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手工西装，身后跟着十几个神情冷漠的黑衣保镖，那股迫人的气场，瞬间将这间狭小灵堂里的悲戚空气，撕得粉碎。
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六岁，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像鹰，他扫了一眼灵堂里的布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呵，江建国，你还真是装了一辈子穷鬼。死了，都只配待在这么个狗窝里。”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猛地站起身，愤怒让我浑身颤抖：“你们是谁？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男人根本没看我，他的目光，落在了父亲的遗照上，眼神复杂，有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扭曲的孺慕。
“我叫龙啸天。”他终于将视线转向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虫子，“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
我愣住了。
他身后，左侧那个气质阴柔、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叫苏慕白，老二。小弟，初次见面，别这么紧张。”
右侧那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的男人则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叫雷豹，老三。小子，你就是爸领养的那个？”
一瞬间，整个灵堂，落针可闻。
老邻居们吓得噤若寒蝉，纷纷缩到了墙角。
我爸……这个老实巴交的钢铁工人，哪来的三个气场如此恐怖的……私生子？
龙啸天？这个名字我听过！是本市最大商业集团“龙腾集团”的总裁，身家百亿，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苏慕白，是那个以心狠手辣著称的跨国律师事务所“白夜”的首席合伙人！
雷豹，则是掌控着本市地下运输链的灰色地带大佬！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跺跺脚都能让这座城市抖三抖。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爸的儿子？
“不可能！”我失声喊道，“我爸一辈子都在钢铁厂，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认识我们这种人，是吗？”龙啸天冷笑一声，打断我，“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每天叫的‘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踱步上前，走到遗照前，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张脸，但手到半空，又猛地攥紧，眼神中的恨意更浓。
“他叫江建国，也叫……龙渊。”龙啸天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我脑海中炸响，“三十年前，京海市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他亲手创建的‘渊龙’帝国，其财富和权势，是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无法企及的。”
“他抛弃了我们，抛弃了帝国，躲到这个小城市里，装了二十多年的穷鬼，就是为了你。”龙啸天猛地回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现在，他死了。他欠我们的，欠‘渊龙’的，也该有个交代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得体、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走进了灵堂。
“龙先生，苏先生，雷先生。”他微微躬身，然后看向我，“江平少爷，我是王律师，是江建国先生，也就是龙渊先生的私人律师。我受他生前所托，在其葬礼上，公布他的遗嘱。”
遗嘱？
我爸一个穷工人，哪来的遗嘱？
王律师打开公文包，取出了一份密封的文件。他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尤其是龙啸天三人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朗声念道：
“本人，江建国，又名龙渊，在我死后，我名下所持有的‘渊龙基金’99%的股权，以及该基金所控制的全部资产，包括但不限于……”
王律师念出了一长串遍布全球的公司、房产、银行账户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世界金融圈为之震动。
龙啸天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以上全部财产，在我死后，均由我的……”
王律师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无比清晰、无比郑重的声音，念出了那个决定我命运的名字。
“……由我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我的养子，江平，单独继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