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身体居然很强。
寅时的梆子声还没响透宫墙,云昭就被一脚踹进了漂着冰碴的洗衣池。
昨夜逃出冷宫时踩碎的枯枝还刺入脚底,此刻被冷水一激,疼得她险些咬破舌尖。
"今日要洗三殿下的祭服。
"疤脸太监将玄色蟒袍扔在她面前,"若是洗不净血渍......"精铁护甲划过青石砖,刺耳的刮擦声惊得池中锦鲤恨不得翻起肚白。
云昭伸手去捞袍角,指尖刚触到金线绣的饕餮纹,一簇幽蓝火苗突然窜起。
西周响起宫女的惊呼,她却感觉不到灼痛——火焰舔舐过的地方,暗红血渍化作细小的咒文,顺着指尖往皮肉里钻。
"妖女!
"不知是谁尖叫出声。
管事嬷嬷的藤条带着破风声抽来,云昭本能地缩手。
蟒袍落入池中,水面顿时浮起密密麻麻的泡沫,每个泡沫里都映着张扭曲人脸。
她突然想起《太阴素书》中的记载:以怨血为墨,可书噬魂符。
"都愣着作甚?
"嬷嬷的藤条抽在最近的小宫女背上,"今日申时前洗不完这些,仔细你们的皮!
"云昭攥着捣衣杵退到角落,余光瞥见池中异象。
血色咒文在蟒袍上蜿蜒游走,逐渐汇聚成完整的饕餮纹——与青铜匣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她佯装失手将皂角粉洒落池中,粉末接触符文的瞬间,池水突然沸腾。
"啊!
"身旁的小宫女惨叫一声。
云昭转头看见骇人景象:唤作秋桂的宫女手臂爬满青鳞,指甲暴长三寸,正死死掐住自己的咽喉。
沸腾的池水飞溅处,十几个宫女接连变异,浣衣局瞬间成了修罗场。
"闭眼!
"云昭脑海中响起陌生女声。
她下意识地闭目凝神,灵瞳却不受控制地睁开。
世界褪去色彩,唯见无数黑气从蟒袍涌出,如毒蛇钻进宫女的七窍。
那些黑气途经之处,血肉经脉皆成符咒的载体。
"太阴炼形,逆转为用。
"女声再次响起。
云昭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在捣衣杵上画出残缺的净灵符。
杵头砸向青石板的刹那,地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以她为中心荡开圈淡金涟漪。
被黑气侵蚀的宫女们应声倒地,池中浮起具具白骨。
"倒是小瞧你了。
"阴鸷的嗓音从门边传来。
云昭握着捣衣杵的手微微发抖,三皇子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晨露。
他腰间新换了块羊脂玉佩,可灵瞳看去,分明是颗裹着人皮的琉璃珠。
萧景珩的鹿皮靴踩过满地狼藉,绣着金线的靴面停在云昭眼前:"说说看,方才使的是哪家的驱邪术?
""奴婢只是......"云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按嬷嬷教的法子捶打衣物。
"剑鞘突然挑起她的下巴,云昭被迫仰头。
萧景珩的瞳孔缩成竖线,宛如盯上猎物的蟒蛇:"冷宫里的老鼠,也配用九霄宗的太阴诀?
"云昭感觉有冰锥顺着脊椎往下扎。
昨夜在青铜匣前脱口而出的"九霄宗",果然引起了怀疑。
池中白骨突然颤动起来,她趁机抓起捣衣杵砸向水面,飞溅的水花在朝阳下映出七彩虹光。
"找死!
"剑锋破空而来。
云昭就势滚向晒衣架,扯下刚洗好的锦缎往剑锋上缠。
丝帛撕裂声里,她瞥见蟒袍上的饕餮纹在虹光中分解重组,竟化作幅残缺的地图——中央标记的枯井图案,正是德妃每月潜入的那口井!
剑风扫过后颈的瞬间,云昭突然福至心灵。
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指尖蘸血在空中画出《太阴素书》中的禁符。
符成的刹那,所有晾晒的衣物无风自动,在浣衣局上空结成遮天蔽日的阵图。
萧景珩的剑势骤然凝滞,玄铁剑身上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云昭趁机扑向水池,抓起沉底的蟒袍按在眉心。
血月印记与饕餮纹相接的瞬间,她听见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