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夫人遗物
沈知意看着那锦盒,还没伸手,就听见大丫鬟心里的声音:哼,这玉簪是王夫人特意找出来的,上面有个小缺口,她要是收下,回头王夫人就说玉簪被她弄坏了,定能罚她!
沈知意的指尖顿在半空。
老夫人留下的玉簪?
听着是体面事,没想到又是个坑。
她没接锦盒,反而笑了笑,看向大丫鬟:“有劳姐姐跑一趟。
只是我刚进府,还没给老夫人的牌位上香,就先收着老夫人的遗物,于理不合。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这玉簪贵重,还是先由母亲收着妥当。
等过几日我给老夫人上完香,再向母亲请旨收纳,也显得郑重些。”
大丫鬟手里的锦盒差点没端稳:她怎么不接?
这理由找得也太顺了!
“这……”大丫鬟面露难色,“是王夫人特意让老奴送来的……母亲的心意我领了。”
沈知意打断她,语气却很坚定,“但规矩不能乱。
姐姐回去告诉母亲,就说我记下了,等上完香再去取。”
她说完,对着大丫鬟点了点头,带着小桃转身就走,没给对方再劝说的机会。
大丫鬟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王夫人交代的事没办成,回去定要挨骂。
走到拐角处,小桃才敢小声问:“夫人,那玉簪是老夫人的遗物,按理说您收着是该的,怎么……那玉簪有问题。”
沈知意压低声音,“她们就是等着我收下,再栽赃我弄坏了老夫人的东西。”
小桃吓得脸都白了:“太吓人了!
刚从院里出来就给您下套!”
沈知意揉了揉眉心,心里那点火气又冒了上来。
王氏这是铁了心要给她下马威,连老夫人的遗物都敢拿来做文章。
她回头看了眼晚晴院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一次两次她可以忍,可以躲,但次数多了,她总不能一首被动挨打。
“小桃,”沈知意突然停下脚步,“去打听一下,侯府库房的钥匙在谁手里。”
小桃一愣:“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既然她们总想着从‘规矩’‘遗物’上找我的错处,那我就先把侯府的家底摸清楚。”
沈知意勾了勾唇角,“免得往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银子。”
有读心术在,她总能找到王氏的把柄。
小桃办事利落,没半天就回来了,附在沈知意耳边道:“夫人,库房的钥匙一半在王夫人手里,另一半在侯爷的书房。
听说得侯爷点头才能动。”
沈知意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果然,王氏手里握着不少实权。
正想着,院外又传来动静,是王氏院里的丫鬟,说请她去前院库房。
“王夫人说要盘点老夫人留下的首饰,让您也去学学,往后这些都得您掌眼。
沈知意刚站起身,就听见那丫鬟心里的话:王夫人说了,库房里有支金步摇,珠子松了线,让您去拿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一颗,到时候就说您毛手毛脚,不懂珍惜老夫人遗物!
又是老夫人的遗物。
沈知意心里冷笑,面上却应着:“好,我这就去。”
到了库房,王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丫鬟们搬箱子。
见沈知意进来,她指了指最上面的红木箱:“那里面是老夫人的头面,你去打开,把那支凤凰步摇取出来。”
沈知意走过去,刚要开箱,就听见王氏心里的声音:就在最上面,珠子松得很,她一拿准掉!
她指尖顿了顿,没首接去拿步摇,反而先翻看箱子里的软垫,像是在整理:“老夫人的东西就是精细,连衬布都是云锦的。”
说话间,她余光瞥见那支凤凰步摇。
果然,尾端的珍珠用细线吊着,轻轻一碰就晃悠。
沈知意拿起步摇时,特意用指尖捏住线头松动的地方,动作慢而稳,还故意“哎呀”一声:“这珠子怎么松了?
母亲您看,怕是得让人重新串一下,免得掉了可惜。”
她把步摇递到王氏面前,那松动的珍珠被她捏着,稳稳当当的。
王氏看着那珠子,脸色又沉了沉:她怎么发现了?
还特意捏着?
“许是放久了线松了。”
王氏接过步摇,强装镇定,“你倒是细心。
既然看见了,就记着让人来修。”
“是。”
沈知意应着,心里却清楚,王氏这是没找到由头,只能先作罢。
盘点完首饰,王氏又让她核对库房的账册,指望着从账上找出错处。
可沈知意前世做报表做惯了,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一点不怵,连哪年哪月少了一匹锦缎都看得清清楚楚,还随口问了句:“这匹云锦去年记了出库,是给母亲做衣裳了吗?
怎么没见母亲穿过?”
王氏握着账册的手猛地一紧。
那匹云锦是她偷偷给林若微做了嫁衣,根本没入账。
她怎么看得这么细?
王氏心里发慌,嘴上却硬道:“放着没穿罢了。
你刚学,别管这些细枝末节。”
沈知意见好就收,没再追问,只低头继续对账,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原来不止想栽赃她,自己还藏着猫腻。
从库房出来,日头己经偏西。
小桃替她擦了擦汗:“夫人,王夫人这是变着法儿刁难您呢!”
“刁难才好。”
沈知意看着天边的晚霞,眼神亮了亮,“她越是急着挑错,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比如那匹云锦。
比如她总拿老夫人遗物做文章,说不定,老夫人的死,本身就有蹊跷。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对小桃道:“去备些点心,咱们去萧彻院里坐坐。”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得去“病号”夫君那里刷点存在感,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书房里找到点线索。
沈知意带着点心到静思苑时,萧彻正坐在窗边写字。
烛火的光照在他脸上,玄色衣袍衬得侧脸线条冷硬,手里的狼毫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几个苍劲的字。
“侯爷在练字?”
沈知意把食盒放在桌上,故意凑近看了一眼。
纸上写着“草包”二字,墨迹未干。
长羽刚要提醒“夫人不该靠近”,就被萧彻一个眼神制止了。
萧彻放下笔,抬眼看向她,指尖敲了敲那两个字,语气平淡:“认识?”
沈知意心里明镜似的,这是在说她是草包呢。
她要是装看不懂,反倒落了下乘。
她没恼,反而笑了笑,拿起桌上另一支笔,蘸了墨,在“草包”旁边写下三个字:“病秧子”。
字迹娟秀却带着点锋芒,和萧彻的字放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对比。
萧彻的眉梢挑了挑,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
长羽在旁边吓得大气不敢喘,夫人这是敢跟侯爷叫板?
沈知意放下笔,看着萧彻,笑得坦荡:“侯爷认得我写的,我自然也认得侯爷写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病秧子’是外人瞎传的,侯爷身子骨看着硬朗;‘草包’嘛,我是不是,侯爷往后慢慢看就是。”
萧彻盯着那“病秧子”三个字看了片刻,突然低笑一声。
“胆子不小。”
萧彻的眼神柔和了些,没再提那两个字,反而指了指食盒,“带了什么?”
“刚烤的杏仁酥,配茶吃正好。”
沈知意打开食盒,把点心推到他面前,“我听小桃说你不爱吃太甜的,特意让厨房少放了糖。”
萧彻拿起一块尝了尝,甜度刚好,酥松不腻。
“王氏上午找你麻烦了?”
萧彻突然问。
沈知意倒茶的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长羽说的。”
萧彻没说实话。
其实是他让人盯着晚晴院,知道王氏又拿老夫人的遗物做文章。
他看着沈知意,语气认真了些:“侯府的事,不用事事都忍。
真受了委屈,可以来找我。”
沈知意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他。
烛光落在他眼底,那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反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别开脸,拿起一块杏仁酥塞进嘴里,含糊道:“谁受委屈了?
我厉害着呢,她那点小把戏,我都躲过去了。”
萧彻看着她鼓起来的脸颊,像只藏食的小松鼠,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沈知意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个病秧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