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脸上生疼。晚自习下课铃刚响过没多久，

校园里的路灯昏黄，被纷飞的大雪切割得支离破碎。我和室友林薇裹紧了羽绒服，缩着脖子，

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画室往宿舍走。画板被我背在身后，

冰凉的木头隔着衣服硌着脊椎，像一块化不开的冰。“这鬼天气，雪下得也太大了，

”林薇搓着手，呵出的白气瞬间就被风吹散，“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在画室多待那十分钟，

现在走得人都快冻僵了。”我“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脑子里还残留着刚才画到一半的素描，阴影的层次总也处理不好，心里有点烦躁。

雪片落在睫毛上，很快就化成了水，视线时不时会变得模糊。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划破了寂静的雪夜。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了喉咙，

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戛然而止，却又像一根冰锥，直直地刺进人的耳膜里。

我和林薇同时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是、是哪里传来的？

”林薇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侧耳听了听，风声呼啸，掩盖了不少动静，

但那尖叫的源头似乎离我们不远。“好像是……前面的小树林那边？

”我们学校的宿舍楼后面，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樟树林，平时晚上很少有人去。此刻，

雪光反射着微弱的光线，让那片树林看起来像一个张着巨口的黑洞。“要不……我们报警吧？

”林薇拉着我的胳膊，手指冰凉。“先看看……是什么情况？”我壮着胆子，

其实心里也怕得厉害。好奇心和恐惧感在心里交战，最终还是被那声尖叫勾起的不安驱使着，

往前挪了几步。就在我们靠近树林边缘的时候，借着远处路灯透过来的一点光，

我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樟树林最粗的那棵树干上，挂着一个人。不，不能说是挂着，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固定在那里。那个人穿着深色的衣服，在白雪的映衬下，

像一块突兀的污渍。身体一动不动，姿势僵硬得诡异。我的心脏瞬间像被一只大手攥紧，

呼吸都停滞了。林薇更是“啊”地一声捂住了嘴，差点瘫软在地。“快、快报警！

”我终于反应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掏出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就在我低头按号码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树林的另一侧飞快地跑了出来。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跑得很急，

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他跑过我们视线范围的时间，

只有短短一两秒。我看不清他的脸，光线太暗，帽子也挡得太严实。

但就在他侧身跑过的那一刹那，有那么一瞬间，帽檐下露出了一小块皮肤。我看到了，

在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深色的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和风雪中，快得像一个幻觉。“喂？警察吗？

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死人了！在宿舍楼后面的树林里！”我对着手机，几乎是喊出来的。

挂了电话，我和林薇紧紧靠在一起，牙齿都在打颤。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疼得麻木。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还有我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刚才那个跑过去的身影，以及他眼下那颗清晰的泪痣，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没过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校园的宁静。红蓝交替的警灯在雪夜里闪烁，

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光怪陆离。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

穿着制服的警察、戴着白手套的法医，在雪地里忙碌着。闪光灯一次次亮起，

照亮了那具悬挂的尸体，也照亮了周围被践踏的雪地。我和林薇作为第一发现人，

被带去做笔录。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姓王，眼神锐利，问话条理清晰。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大概……九点四十左右？我们刚从画室回来，

走到树林边就看到了，然后马上就报警了。”我努力回忆着，声音还是有点不稳。

“在这之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除了那声尖叫。”“没有，”林薇抢着回答，

“雪下得太大了，风也吵，我们说话都得大声点，没听到别的。

”“你们看到有其他人在附近吗？”王警官的目光在我和林薇脸上扫过。我犹豫了一下，

想起了那个身影。“有……有一个人，从树林里跑出来，很快就不见了。”“哦？

什么样的人？”王警官来了精神，身体微微前倾。“穿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着，看不清脸。

很高，很瘦。”我努力描述着，“跑得很快……我只看到他一眼，别的……别的没看清。

”“没看清脸？”“嗯，”我点点头，语气肯定，“光线太暗了，他跑得又快。

但是……”“但是什么？”“但是我看到，他右眼下面，有一颗泪痣。很小，但很清楚。

”我重复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说错。王警官在本子上记录着，眉头微蹙。

“你们确定看到了？”“我确定，”我咬着下唇，“就一眼，但我看到了。

”林薇在旁边也跟着点头，“予汐说看到了，应该是有的。”我们还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画室的老师可以证明我们晚上七点到九点半一直在画室画画，中途没有离开过。

从画室到宿舍，正常步行需要十五分钟左右，我们离开画室的时间是九点半，

走到小树林刚好是九点四十左右，时间线非常清晰，没有任何问题。做完笔录，

已经快凌晨了。雪还在下，校园里一片狼藉，警戒线在寒风中飘动。我和林薇互相搀扶着，

回到了宿舍。寝室里其他室友都被吵醒了，一脸惊恐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我简单说了几句，

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脑子里全是那颗泪痣和树上挂着的人影。那一晚，我几乎没睡着。

闭上眼睛，就是那诡异的场景。耳边似乎总回荡着那声尖叫，还有雪花落下的声音。第二天，

消息就在学校里炸开了锅。死者是我们学校大三的一个男生，叫李浩。

听说平时名声不怎么样，仗着家里有点钱，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

警察在现场勘察时，发现了一些东西。在悬挂着李浩尸体的树干下方，

雪地上有一片被清理过的痕迹，但还是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印记。法医初步鉴定，那是血迹。

而且，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一块相对干净的雪地上，有人用手指蘸着血，

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十个洋娃娃，

坐在大床上……”这是童谣《十个小印第安人》的改编版，在网上流传着各种恐怖版本，

我们学生之间也偶尔会当作鬼故事讲起，叫做《十个洋娃娃》。

这个发现让整个案子变得更加诡异和恐怖。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这不是第一起了。

前几个月，邻市的一所大学里，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命案，死者是个女生，

同样被以奇怪的方式杀害，现场也留下了《十个洋娃娃》的歌词。一时间，校园里人心惶惶。

连环杀手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冬天的寒冷似乎都加剧了几分，走在路上，

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看到穿黑色衣服的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甚至忍不住去看对方的眼睛下面。警察的调查一直在进行。他们排查了李浩的社会关系，

他的仇家不少，但有明确作案动机和时间的，却一个也没有。那个有泪痣的黑衣人，

成了唯一的线索，但排查范围太大，进展缓慢。几天后，王警官又找到了我。这次，

他没有在保卫处，而是把我叫到了学校外面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沈予汐同学，

”他开门见山，语气比上次严肃了很多，“我们调查了李浩的背景，发现他一年前，

曾经参与过一起校园霸凌事件。”我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咖啡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