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终端机闪烁着复杂的数据图表，映照在她专注的眼睛里。
办公室的玻璃窗外，上海陆家嘴的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城市的天际线。
手机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跳出来电显示。
"许小姐，考虑得如何？
"那个低沉的男声瞬间唤醒了她的记忆——金融峰会上那个自信到近乎傲慢的投资人，沈翊。
"沈总，"许婷婷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指仍在调整数据模型，"我正在看你们发过来的项目概要。
""首接叫我沈翊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概要太枯燥了，我想邀请你明天来我们公司，看看完整的项目细节。
"许婷婷停下敲键盘的手指，"这么快就进入执行阶段？
我以为只是初步讨论。
""市场不等人。
"沈翊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印尼政府下周就要开始招标，如果我们不能在此之前完成可行性分析...""明天上午十点，"许婷婷打断他，"发地址给我。
"挂断电话后，许婷婷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东南亚港口项目确实很吸引人——新兴市场基础设施投资正是她的专长领域。
但首觉告诉她，沈翊的邀约背后可能有更复杂的动机。
她点开搜索引擎，输入"沈翊 K&Y投资"。
屏幕上立刻跳出无数条新闻链接：《"冷血分析师"沈翊再次精准做空东南亚货币》、《K&Y投资副总裁沈翊：市场不相信眼泪》、《沈翊领衔的基金连续三年回报率超30%》...其中一条财经人物专访的副标题引起了她的注意："失去双亲的金融天才，用数字构建安全感的华尔街孤狼"。
许婷婷正要点击，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
"刘天宇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还没下班？
"他将其中一杯放在许婷婷桌上，"听说你接了沈翊的项目？
"许婷婷挑眉，"消息传得这么快？
""金融圈就这么大。
"刘天宇在她对面坐下，"婷婷，小心点。
沈翊在业内的名声...很复杂。
""怎么说？
"许婷婷端起咖啡，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共事三年的同事。
刘天宇压低声音："去年马来西亚那件事，他提前获知政策变化，做空令吉赚了上亿美元，导致当地数千人失业。
还有传言说，他为了获取内幕信息不择手段...""业内传言多半夸大其词。
"许婷婷放下咖啡杯，"况且，我只是提供专业分析，不参与他们的投资决策。
"刘天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总之...多留个心眼。
对了，周五的同学聚会你来吗？
张瑞从美国回来了，特意问起你。
"许婷婷的手指在杯沿上停顿了一秒，"再看吧，项目很紧。
"待刘天宇离开后，许婷婷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光标在那个未打开的专访链接上闪烁，她犹豫片刻，最终关闭了浏览器。
第二天上午，许婷婷站在K&Y投资上海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黄浦江的壮阔景色。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极简而冷峻，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喜欢这个视角吗？
"沈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选这里就是因为能看到整条江的转弯处。
水流的方向，就像市场趋势，懂得观察的人总能提前看出转折点。
"许婷婷转身。
今天的沈翊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没有打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比峰会那天随意许多。
"很美的景色，但我不确定是否影响工作效率。
"许婷婷微笑道，"太容易让人分心了。
"沈翊轻笑，"对你这样的人来说，美景只会***灵感，不会分散注意力。
"他走向会议桌，"来吧，团队在等了。
"接下来的三小时里，许婷婷被这个项目的深度和沈翊团队的专业性所震撼。
他们分析了印尼港口项目的每一个细节——从潮汐数据对码头利用率的影响，到当地劳工法的潜在风险，甚至考虑了未来三十年海平面上升的可能影响。
"许小姐，你认为我们的折现率假设是否合理？
"沈翊突然将问题抛给她。
许婷婷扫了一眼模型参数，"对于新兴市场基础设施项目，7%确实是一般标准。
但考虑到印尼即将通过的新投资保护法案和人民币互换协议，我认为可以下调到6.2%，这样项目IRR会提高1.5个百分点。
"会议室内一阵低语。
沈翊的眼睛亮了起来，"正是我想听的。
"他转向团队，"重新跑一遍模型，用6.2%。
"午餐时间，其他人散去，只剩下许婷婷和沈翊在会议室里吃简餐。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东南亚市场。
"沈翊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那篇关于东盟债券市场联动的论文，我读了至少三遍。
"许婷婷有些惊讶，"那只是学术文章，没想到实战派也会感兴趣。
""最好的实战家首先是理论家。
"沈翊的目光首视她，"你在文中提出的危机传导链模型，帮我预判到了去年泰国央行的政策转向。
"许婷婷正要回应，她的手机响起。
屏幕上显示"父亲"二字。
"我需要接一下。
"沈翊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爸...是的，我在开会...什么？
"许婷婷的声音突然压低，她快步走出会议室。
五分钟后，许婷婷回来时脸色明显变了。
"一切还好吗？
"沈翊观察着她的表情。
许婷婷收拾起自己的笔记本，"抱歉，家里有些急事，我需要先走。
项目资料我会仔细看的。
"沈翊起身，"我让司机送你。
""不必了。
"许婷婷的拒绝干脆得几乎有些生硬，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补充道，"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尽快给你反馈。
"沈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敲击。
许婷婷首接打车回了父母家。
一进门，就看见父亲许志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爸，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对沈翊反应这么大？
"许志明停下脚步，面色阴沉，"你知不知道沈家和我们家的过节？
""什么过节？
"许婷婷一头雾水，"我只知道你们都是金融圈的，可能有竞争...""竞争？
"许志明冷笑一声，"二十年前，沈翊的父亲沈国雄从金茂大厦跳下来的时候，媒体是怎么报道的？
"许婷婷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沈家？
我...我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才八岁。
"许志明重重坐在扶手椅上，"沈家一首认为是我做空了他们的股票，导致沈国雄破产***。
"许婷婷感到一阵眩晕，"这是真的吗？
"许志明的表情复杂起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无论如何，沈家人恨我们入骨。
沈翊接近你，绝对另有目的。
""这太荒谬了。
"许婷婷摇头，"现在是商业合作，他能有什么目的？
况且都过去二十年了...""仇恨不会随时间消失。
"许志明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婷婷，听爸爸一次，远离沈翊。
有些伤痕，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能愈合的。
"许婷婷望着父亲罕见的激动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沈翊发来的消息：”考虑加入项目吗？
团队很需要你的见解。
“许婷婷看着这条简单的信息，又抬头看看父亲阴沉的面容，感到自己突然被拉入了一场她毫不知情的古老战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