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摔跤
严言看见后排闭目养神的梁栀容缓声叫醒，梁栀容拿起书包后，开门走下车。
严言熄了火，拿起副驾驶室的蓝色文件夹，也下了车跟在栀容后面。
大门被人打开，梁栀容一眼便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爸爸，我回来了。”
梁栀容说道。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
周姨己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有你爱吃的菜。
下午给你请假了。”
沙发上的梁鸣治从文件里抬起头，对自家儿子说道。
“怎么突然给我请假了？
有什么事情吗？
爸。”
梁栀容洗手的动作一顿。
“你外婆今早在学校摔了一跤，下午去看看她。”
梁鸣知道，起身往餐桌走去，瞥见门口处的严言，手里还拿着文件。
感受到梁鸣治的目光，严言适时开口，“书记，这是莫部长让我送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文件递到手上。
梁鸣治低头翻阅着，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莫部长那边催得很急？”
严言在微微附身回应道：“莫部长说文件涉及下周的会议，希望您下午过目签字。”
梁鸣治合上文件，随手放在一旁，淡淡道:"先吃饭，不急这一时，你也留下来一起吧。
"“谢谢部长。”
严言迟疑一瞬，最终点头应声。
桌上，周姨己经摆好了饭菜，肉沫茄子、糖醋排骨、 蒜蓉菜心，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都是家常菜。
梁栀容擦干手上的水珠，走到餐桌前替他爸拉开椅子，顺手舀了碗汤递去，“外婆，怎么会突然摔伤了？”
梁鸣治喝了口汤，抬眼看着儿子，“说是地滑，不小心的，没什么大碍。”
梁栀容闻言点点头，也给旁边的严言递去碗汤。
“谢谢。”
餐桌上安静下来，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倾洒，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梁栀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的蓝色文件夹上，隐约看到“新媒体…统战部…”几字，但他很快移开了视线。
“栀容，最近学习怎么样？
学生会工作忙吗？”
梁鸣治忽然开口。
“还可以。
学习状态不错，学生会工作不是很忙。”
梁栀容回道。
“嗯，那就行。”
梁鸣治给儿子夹了块排骨。
梁栀容低头咬了一口碗中的排骨，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开，肉质酥嫩，做得很好。
忽而想起刚刚梁鸣治的表情，问道“爸，莫阿姨这份文件…很重要吗？”
“感兴趣啊？”
梁鸣治夹菜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他身上，笑问“没。
随口问问。”
梁鸣治抽张餐巾擦了擦嘴角，轻轻搁筷，才缓声道：“这文件没问题，但有些细节还是要斟酌斟酌。”
他看向严言，“这个文件先放着吧，明天上午给她答复。”
严言点头：“明白，部长。”
饭后，梁栀容接过周姨递来的食盒，装好了点水果，拎着跟在梁鸣治身后上了车。
香樟树沙沙作响，光斑落在车顶，陆离斑驳。
车缓缓驶出市委大院，往医院去。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味，护士来来往往，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对应楼层。
"妈。
"梁鸣治推开门，唤了一声，把带来的百合花***花瓶，"您好些了吗？
"病床上的老人见到人来了，眉开眼笑，“好多了。”
她的左腿还打着石膏，鼻梁上架着老花镜。
手边搁着包，露出课本的半个角。
梁栀容打开了食盒的盖子，粥还温着，暖暖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外婆，排骨粥。”
“唉，谢谢栀容。”
老人笑眯眯地接过碗，手指轻轻抚了抚梁栀容的发顶，眼里满是慈爱。
“外婆，您怎么还带着课本？”
梁栀容瞥见包里的书本，忍不住问道，“医生不是让您好好休息吗？”
外婆笑着摇摇头，声音坚定温柔，“下午有课，我得提前备好教案，返聘带的这个班孩子基础有点差，课落下一点也不行。”
梁鸣治皱了皱眉，说到底，返聘这个事情他当时是有些不同意的。
年龄大，学生又闹腾，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可又始终拗不过老人教书的心。
无奈开口，“妈，您这腿伤至少得养一个月，学校那边会安排代课老师，您别操心。”
“那些孩子哪里能适应代课老师的教学啊？”
外婆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目光柔和却固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教了一辈子书，心里有数，不会累着自己的。”
梁栀容望着外婆，思绪飘远。
想起小时候，他跟着外婆去学校。
听着讲台下的学生书声朗朗，外婆在三尺讲台上，神采奕奕。
他抿了下唇，“那您也要等石膏拆了再返校啊。”
“好好好，你都发话了，外婆怎么能不听？”
老人见他有些担心，终是妥协应声。
梁鸣治在旁边帮忙削苹果，果皮顺着水果刀削出一圈圈，“您啊，真是一首都在这三尺讲台上。”
“可不？
没结婚前是老师，结婚后还嫁了位老师。”
“是了是了。”
苹果切成块块小状，放在瓷盘里。
病房的气氛宁静温馨，花瓶里的百合花开得很好，淡淡的香味飘在空中。
梁鸣治出去找了主治医师，严言也放下营养品去办了相关手续。
外婆突然压低声音，声音里裹着笑，“栀容，平时总在你身边的那位呢？”
梁栀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愣了下，几秒后道“他住校，下午要上课。”
“那孩子叫柯珉吧？
上次见过，夸我做饭好吃，我还记得呢。”
外婆笑得眼睛眯起来，将吃完的碗放在桌子旁。
“他成绩怎么样？”
“他成绩很好…”梁栀容想了想，看见不锈钢碗外映着扭曲的人影，又道“数学比我好。”
外婆打趣道：“哎哟，那可要柯珉帮你补习补习啦？
下次记得再带人来吃饭啊。”
“嗯…”梁栀容起身，“外婆，我去开水房洗一下碗。”
说罢，也不等人回应就出了房间。
开水房里，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淌，盯着碗底，梁栀容莫名想起今天违禁品检查时柯珉的眼睛。
那眼睛亮亮的，跟之前说包可以给他提数学分时的一样。
带着稀碎的光和期待。
水是温的，将梁栀容的掌心也染了几分暖意。
楼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忽远忽近，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