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微功获薄赏

烽烟洗剑录 又开始 2025-07-23 1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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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跟着赵猛穿过狼藉的营地,脚下不时踢到断裂的兵器或是零碎的骸骨。

刚结束厮杀的战场还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壮气丸残留的腥苦与草木焦糊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身上的伤口被冷风一吹,疼得钻心,可比起这些,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即将面见的队正。

在镇妖军中,队正是统辖五十人的小校,通常由军中悍勇的老兵担任,偶尔也会有修为低下的外门修士兼任。

无论哪种,对林缚这样的杂役兵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待会儿见了队正,少说话,多听着。”

赵猛头也不回地叮嘱,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你小子这次运气好,若不是那裂地蜥死得蹊跷,轮不到你领这份功。”

林缚低声应是,心里却明镜似的。

刚才那一下绝非运气,若不是他瞅准裂地蜥换气时腹甲张开的刹那,再加上投石机老旧的机括恰好卡住半息,根本砸不中那处要害。

只是这些细节没必要说,在军营里,过多解释反而会惹来麻烦。

穿过临时搭建的伤兵营,浓重的草药味盖不住腐肉的气息。

几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医官正蹲在地上,用烈酒冲洗着伤兵露出的白骨,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缚瞥见昨日还跟他分过半块肉干的小个子士兵,此刻正躺在草席上,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脸色惨白如纸。

队正的营帐就在营地中央,比普通士兵的帐篷大了三倍,用粗布围着,门口插着杆褪色的红旗,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镇”字。

两个手持长矛的士兵守在门口,腰间挂着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这是军中标识身份的物件,只有伍长以上才有资格佩戴。

“伍长,队正正在里面等着。”

守卫见到赵猛,微微颔首。

赵猛掀开布帘,示意林缚跟进来。

帐内陈设简单,一张破旧的案几摆在中央,上面堆着几张泛黄的舆图,旁边散落着几个酒坛。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正背对着门口,手里捏着块木炭,在舆图上圈圈画画。

他穿着件打了补丁的皮甲,脖颈处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头发用根麻绳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灰发垂在脸颊。

“李队正,人带来了。”

赵猛抱拳行礼,语气带着明显的敬畏。

被称作李队正的汉子转过身,林缚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人左眼处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痕,眼珠是浑浊的灰白色,显然早己失明,只剩右眼透着慑人的精光,像鹰隼般落在林缚身上。

“你就是林缚?”

李队正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石,独眼里的审视几乎要将人看穿。

“末、末卒林缚,参见队正。”

林缚连忙学着赵猛的样子抱拳,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凶悍气息,那是从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煞气,比赵猛浓烈十倍。

李队正没理会他的局促,转头问赵猛:“查清楚了?

裂地蜥真是这小子砸死的?”

“回队正,当时至少有三个弟兄亲眼看见,是林缚操控投石机,一石头砸中了裂地蜥腹甲。”

赵猛语气肯定,“随后几位修士才趁机破了那妖物的妖丹。”

李队正独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围着林缚转了半圈,像打量牲口般上下扫视。

林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引气境都没到?”

李队正突然伸手,食指关节在林缚胸口敲了敲,“筋骨倒是结实,可惜是副凡胎。”

林缚低着头不敢接话。

在仙门当道的世界里,无法引气入体的凡人,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摸到,注定是蝼蚁。

“军规里写着,凡能诛杀中阶妖兽者,赏灵石三枚,记小功一次,晋升伍长。”

李队正走到案几旁,拿起个灰布袋子扔在桌上,“但你是杂役兵,没资格领灵石,也当不了伍长。”

林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队正话锋一转,从袋子里倒出三枚鸽卵大小的灰色石头,上面隐约有微光流转,“这三枚下品灵石,你拿着。

还有,从今日起,你调去斥候队,跟着老疤学本事。”

林缚愣住了,不光是因为意外得到灵石,更因为“斥候队”三个字。

镇妖军的斥候队是最危险的兵种,负责深入敌后侦查,十去九不回,但也是唯一能接触到实战技巧和基础修行法门的地方——毕竟斥候需要辨识妖气、追踪踪迹,这些都得懂点修行的皮毛。

“队正,这……”赵猛也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安排。

“怎么?

你有意见?”

李队正斜睨了他一眼。

赵猛连忙摇头:“不敢,只是林缚他……他能在乱军中瞅准裂地蜥的破绽,说明眼神够毒,反应也快,比你手底下那些只会发抖的废物强。”

李队正打断他,独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现在军中缺斥候,死一个填一个,正好让他去试试。”

这话听得林缚后背发凉,原来不是赏识,只是觉得他有点利用价值,就算死了也不可惜。

“还愣着干什么?

谢队正恩典!”

赵猛低声喝了一句,暗中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缚。

“谢队正!”

林缚连忙跪下磕头,将三枚灵石紧紧攥在手心。

粗糙的石面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有种踏实的感觉——这是他来到这个残酷战场后,第一次真正握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老疤在帐外等着,你跟他走。”

李队正挥挥手,重新转过身去看舆图,仿佛刚才的奖赏只是随手丢了块石头。

林缚跟着赵猛走出营帐,外面站着个精瘦的汉子,脸上有块暗红色的胎记,几乎占了半张脸,手里把玩着柄三寸长的骨匕,眼神阴鸷。

“疤哥,这就是林缚。”

赵猛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小心翼翼。

老疤“嗯”了一声,目光在林缚身上扫了一圈,像在评估一件工具:“跟我来。”

林缚朝赵猛拱了拱手,跟上老疤的脚步。

赵猛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伤兵营——他的左臂还在渗血,再不去处理,恐怕要落下残疾。

“你小子命好,”老疤走得很快,声音像砂纸摩擦,“李队正从不给杂役兵灵石,更别说调去斥候队。”

林缚没接话,默默跟着。

老疤的步伐很特别,落脚时总是前脚掌先着地,悄无声息,显然是常年潜行养成的习惯。

穿过营地边缘的武器库,老疤领着他来到一处简陋的帐篷前,里面堆着些破烂的兽皮和几捆干燥的艾草。

“以后你就住这儿。”

老疤掀开帘子,“斥候队不用守营,每日寅时起来练潜行,午时学辨妖气,申时练匕首,其余时间自己安排。”

他从角落里拖出个木箱,打开后里面是些零碎物件:几卷泛黄的兽皮地图,一小瓶黑色的药膏,还有十多柄长短不一的骨匕,刃口泛着幽光。

“这是‘隐息膏’,抹在身上能遮掩人气,对低阶妖兽有用。”

老疤拿起那瓶药膏扔过来,“骨匕是用妖骨炼的,能破些粗浅的妖法。

地图是断云山脉的,标红的地方是妖族常出没的巢穴。”

林缚一一接过,小心收好。

这些东西在普通士兵眼里,都是宝贝。

“明日寅时,在后山乱石岗等你。”

老疤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对了,你的灵石最好换成丹药。

在战场上,灵石填不饱肚子,也挡不了刀子。”

林缚心中一动,连忙问道:“疤哥,哪里能换丹药?”

“军需处,找王胖子。”

老疤头也不回,“不过他黑得很,三枚下品灵石,能换五十颗壮气丸就不错了。”

林缚捏了捏手心的灵石,三枚下品灵石,在青云宗山脚下能换两石米,足够他这样的孤儿吃半年。

但在军营里,却只能换五十颗折寿的壮气丸。

等老疤走后,林缚才瘫坐在地,解开一首揣在怀里的袋子,拿出那三枚灵石。

灰扑扑的石头入手微凉,隐约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微弱能量,这就是修士们修炼的根本。

他曾在青云宗山门外见过外门弟子用灵石修炼,当时只觉得神圣,没想到自己也能拥有。

他摩挲着灵石,想起老疤的话,最终还是决定去换丹药。

在这个随时可能丢命的地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刚走出帐篷,就见夕阳正沉入断云山脉的西侧,将半边天染成血色。

远处的战场己经清理得差不多,几个修士正挥舞着法剑,将堆积的尸体烧成灰烬,黑色的烟尘卷着火星升入空中,像无数扭曲的冤魂。

军需处的帐篷前挤满了人,大多是领今日份口粮的士兵。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坐在案后,手里把玩着个玉佩,正是老疤说的王胖子。

“下一个!”

王胖子懒洋洋地喊道,看见林缚时皱起眉头,“杂役兵来这儿干什么?

口粮去那边领!”

“小人想换丹药。”

林缚拿出灵石,放在案上。

周围的士兵顿时发出一阵抽气声,三枚下品灵石,对他们来说是笔巨款。

王胖子的眼睛亮了,一把将灵石抓过去,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的后,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原来是小英雄,刚才多有得罪。

三枚灵石,换六十颗壮气丸怎么样?

我给你多算十颗。”

林缚知道他在坑人,但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多谢管事。”

王胖子眉开眼笑地从柜子里拿出个木盒,里面果然是六十颗漆黑的药丸,与之前伍长发的无异。

林缚接过木盒,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等等!”

回头一看,是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腰间挂着柄银色短刀,袖口绣着片枫叶——是青云宗的外门修士。

“这三枚灵石,我出五颗上品灵石换了。”

青年傲慢地看着林缚,语气带着施舍的意味。

周围的士兵倒吸一口凉气,上品灵石是下品的百倍,五颗上品足以让一个凡人富甲一方。

王胖子脸色微变,却不敢得罪修士,讪讪地笑着:“这位仙师,这灵石是……我不换。”

林缚握紧木盒,转身就走。

他虽然蠢笨,却也知道修士的话不能信,对方明显是想强抢,所谓的五颗上品灵石,多半是空头支票。

“站住!”

青年脸色一沉,身影一晃就拦在林缚面前,手中短刀出鞘半寸,寒光刺眼,“一个杂役兵也配用灵石?

识相的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至少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

周围的士兵纷纷后退,没人敢插手——在军营里,修士杀个凡人,就像踩死只蚂蚁,顶多被罚俸三个月。

“仙师何必跟个杂役计较。”

老疤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手里转着骨匕,语气平淡,“他是斥候队的人,按军规,斥候的物资归队正管。”

青年看到老疤,眉头皱了皱:“你是老疤?”

“正是。”

老疤歪了歪头,脸上的胎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狰狞。

青年似乎有些忌惮,冷哼一声:“给你个面子。”

他瞪了林缚一眼,“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林缚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

“多谢疤哥。”

他喘着气道谢。

老疤瞥了他一眼:“在军营里,要么变强,要么死。

修士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怕李队正,更怕不要命的。”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胎记:“这块疤就是三年前抢了个金丹长老的妖丹留下的,他现在见了我,还得客客气气。”

林缚愣住了,没想到这个阴鸷的汉子还有这样的过往。

“回去吧,明日别迟到。”

老疤挥挥手,转身消失在帐篷后。

林缚抱着木盒回到自己的帐篷,将灵石和壮气丸藏在床板下,又拿出那块捡来的残破玉简。

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在玉简上,上面的纹路似乎亮了些,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古字,像是“血”、“气”、“淬”之类的。

他试着将灵力注入——虽然他不会引气,但灵石里的微弱能量总能试试。

捏碎一枚下品灵石,将碎屑按在玉简上,果然有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流渗入玉简。

玉简微微发烫,上面的纹路渐渐清晰,浮现出一段残缺的文字:“……以血为引,以气为薪,淬凡骨,锻灵躯……”林缚心头剧震,这竟然是一门修行法门!

而且看描述,似乎是专门给凡人修炼的!

他连忙继续注入灵石碎屑,可玉简上的文字只显现到一半,就再也没了动静,显然是因为灵石的能量不够,或者玉简本身残缺。

“以血为引……”林缚喃喃自语,看向自己手掌上的伤口——那是刚才战斗时被血爪妖的爪子划破的,还在渗血。

他咬了咬牙,将流血的手掌按在玉简上。

温热的血液渗入玉简,原本黯淡的纹路突然爆发出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玉简涌入他的掌心,顺着手臂的经脉疯狂窜动,所过之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

“呃啊——”林缚疼得蜷缩在地上,浑身肌肉抽搐,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掌像被粘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那股热流在他体内乱窜,最后汇入丹田,形成一个微弱的气旋,开始缓慢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消退,林缚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惊奇地发现,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竟然充满了力气,胸口的旧伤也不疼了,甚至连视线都清晰了许多。

他内视丹田,虽然看不到具体景象,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气旋的存在——他竟然在刚才那剧痛中,突破了引气境!

林缚又惊又喜,拿起玉简仔细看,上面的文字己经消失,变回了那块普通的残破玉石,只是边缘多了几丝血色纹路。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他喃喃自语,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自己这条贱命,真的能在这烽火连天的乱世里,搏出一条生路。

窗外的月光渐渐明亮,照在少年沾满血污却闪烁着光芒的脸上。

远处的断云山脉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而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正借着血与火的滋养,悄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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