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出租到土坯房
不是空调开太低的那种凉,是带着土腥味的、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后背撞上硬邦邦的木板,硌得她嘶了一声。
“嘶……”她嘟囔着伸手去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指尖却扫过一片粗粝的布料。
不是她睡前穿的丝绸睡衣,是磨得发毛的棉布,硬挺挺的,还带着股淡淡的皂角味。
不对劲。
林菲菲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斑驳的土墙,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黄土,墙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计划生育好”五个字。
头顶是熏得发黑的房梁,挂着一串干瘪的红辣椒,还有个掉了漆的铁皮灯。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落在旁边的木桌上——桌面坑坑洼洼,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边还沾着点玉米糊糊的痕迹。
桌子正中央,放着一面边缘生锈的圆镜,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苍白,瘦削,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最显眼的是额前那撮厚厚的刘海,被剪得参差不齐,像狗啃过一样。
这谁啊?
林菲菲懵了足足半分钟,才猛地坐起身。
身下的“床”发出吱呀的惨叫,她低头一看,是铺着稻草的硬板床,盖在身上的被子硬邦邦的,里面的棉絮都结了块。
她不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吗?
昨天是她三十五岁生日,一个人点了份外卖披萨,配着两罐啤酒,边刷抖音边听小说,看到凌晨三点才睡。
怎么一觉醒来,换了个地方,连脸都换了?
“秀兰!
秀兰!
醒了没?
赶紧起来喂猪去!”
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震得门板嗡嗡响。
秀兰?
谁?
林菲菲还没反应过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褂子、围着灰扑扑围裙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叉着腰瞪她:“太阳都晒***了还睡!
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起来,猪圈里的猪都饿叫唤了!”
妇女的嗓门又尖又利,林菲菲被她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动作做完,她自己都愣了——这不是她的反应,她林菲菲虽然是个摆烂的,但被人这么吼,怎么也得顶回去两句。
“还愣着干啥?”
妇女见她不动,上前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昨天让你去给你二舅送点红薯,你磨磨蹭蹭到天黑才回来,今天就敢睡懒觉了?
是不是找打?”
被子被掀开,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林菲菲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细瘦的手腕。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不耐烦的中年妇女,脑子里突然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这是“她”的妈,王桂香。
这里是红旗生产大队,1985年的春天。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林家十八岁的二女儿,林秀兰。
林秀兰……林秀兰……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林菲菲的脑海。
她猛地抬头看向桌上的镜子,镜子里那张怯懦的脸,渐渐和记忆深处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重合了——那是她妈年轻时的照片,她小时候在相册里见过,照片上的少女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站在土坯房前,眼神和镜子里的人一模一样。
她……她穿成了她妈?!
八十年代的,十八岁的,她亲妈?!
“你发什么呆啊!”
王桂香见她半天不动,伸手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还不赶紧起来!
想让全家喝西北风啊?”
“嘶——”疼!
是真真切切的疼!
林菲菲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林菲菲,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躺平冠军,真的穿越了。
穿成了她那个总说自己年轻时“吃了太多苦”的妈,回到了这个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八十年代。
“还愣着?”
王桂香见她还是不动,火气更盛,抬手就要再拧。
林菲菲下意识地躲开,嘴里冒出一句连自己都陌生的话:“妈,我……我这就起。”
声音细弱,带着点讨好的怯懦,完全不是她平时那副“爱谁谁”的腔调。
看来这身体原主的本能还在。
王桂香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临走前还丢下一句:“快点!
喂完猪去河沟洗衣服,昨天换下的尿布再不洗就臭了!”
尿布?
林菲菲嘴角抽了抽。
她妈还有个弟弟?
这么说来,她现在不仅是十八岁的少女,还是个要喂猪、洗尿布的免费保姆?
她认命地爬起来,脚刚落地就打了个趔趄——这身体也太弱了,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她扶着墙走到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眉眼其实挺清秀的,就是太瘦了,颧骨都凸了出来。
皮肤是长期营养不良加风吹日晒的蜡黄色,手背上还有几个冻裂的小口,结着暗红的痂。
林菲菲心里莫名地有点发酸。
她妈总说自己年轻时候壮实,能扛能挑,可这副样子,哪里壮实了?
滴——检测到宿主意识稳定,身份匹配成功。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林菲菲吓了一跳:“谁?!”
“母爱十倍返”系统为您服务。
机械音继续说道,宿主当前身份:林秀兰(1967年生,18岁)。
绑定规则:凡为当前身份(林秀兰)进行消费,即可获得十倍金额返还。
林菲菲懵了。
系统?
消费?
十倍返还?
这是……她听小说里的金手指?
她试探着在心里问:“啥意思?
我给我自己花钱,就能返十倍?”
是的。
系统回答得很简洁,需以林秀兰的身份进行消费,消费对象为林秀兰本人,即可触发返还机制。
林菲菲眨了眨眼,低头摸了摸身上洗得发白的褂子,又看了看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
花钱?
就她现在这穷酸样,能有多少钱可花?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指尖触到一张硬邦邦的纸。
掏出来一看,是一张皱巴巴的五毛纸币,边角都磨圆了。
这是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
林菲菲叹了口气,摆烂了半辈子,她对钱的渴望深入骨髓。
彩票中头奖的梦还没实现,倒是先来了个花钱返现的系统。
可这五毛钱,就算返十倍,也才五块啊,够干啥的?
她拿着那五毛钱,走到门口。
院子里,王桂香正蹲在灶台前烧火,烟筒里冒出滚滚黑烟。
猪圈在院子角落,传来哼哼唧唧的叫声。
远处,是绿油油的麦田,田埂上有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人在劳作,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牲口粪便混合的味道。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农村?
和她在抖音上刷到的怀旧视频完全不一样,没有滤镜,只有扑面而来的贫穷和落后。
林菲菲捏了捏手里的五毛钱,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试试?
反正也就五毛钱,就算系统是假的,也亏不了啥。
她想起刚才王桂香说的话,院子外面好像就是村子的主路,路边有个供销社。
她小时候听妈说过,八十年代的供销社里啥都有卖,就是东西贵,一般人舍不得买。
“妈,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林菲菲模仿着原主的语气,小声对灶台前的王桂香说。
王桂香头也没抬:“买啥?
家里啥没有?
钱烧得慌?”
“我……我想买块糖吃。”
林菲菲找了个最不容易被拒绝的理由。
果然,王桂香皱了皱眉,没再反对,只是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嘴馋,快去快回,别忘了喂猪!”
“哎!”
林菲菲应了一声,捏着那五毛钱,脚步轻快地跑出了院子。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狗叫和远处的吆喝声。
土路上坑坑洼洼,路边的杨树刚抽出嫩芽。
林菲菲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清新味道,比她出租屋里的外卖味好闻多了。
供销社就在村口,是个低矮的砖瓦房,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红旗大队供销社”。
林菲菲推门进去,叮铃铃的风***响起。
柜台后面坐着个戴着蓝布帽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扒拉着算盘。
“同志,要点啥?”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菲菲扫了一眼货架,上面摆着肥皂、火柴、盐巴,还有几瓶贴着“雪花膏”标签的玻璃瓶。
角落里的一个纸盒子里,放着几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红的绿的,看着就甜。
她走到柜台前,指着那水果糖:“同志,我要一块那个糖。”
男人拿起一块红色的水果糖,放在秤上称了称:“五毛。”
正好。
林菲菲把手里的五毛钱递过去,接过那块糖。
玻璃纸有点糙,硌得手指痒痒的。
她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甜丝丝的,带着点水果味,不算特别好吃,但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己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就在糖块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感觉裤兜突然沉了一下。
林菲菲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裤兜。
指尖触到几张硬挺的纸。
她悄悄掏出来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五张崭新的五毛纸币,边角锋利,上面印着炼钢工人的图案,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
五毛变五块?
系统……是真的!
林菲菲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比她当年第一次中了五十块彩票还激动。
她捏着那五块钱,手心都出汗了。
摆烂了半辈子,她做梦都想发财,没想到穿越到八十年代,竟然真的迎来了暴富的机会!
她看着货架上的雪花膏,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的确良布料,眼睛越来越亮。
五块钱不算多,但这是个开始。
她现在是十八岁的林秀兰,手里有花钱返现的金手指。
前世她妈省吃俭用了一辈子,十八岁时连块像样的香皂都舍不得买,冬天手脚冻得全是裂口。
那这一世,她就替妈好好活一次。
买!
使劲买!
林菲菲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味,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天起,她要让林秀兰——也就是年轻时的老妈,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把前世没享过的福,全给补回来!
反正花出去的钱还能十倍返回来,不花白不花!
她攥着那五块钱,脚步轻快地走出供销社,阳光洒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林菲菲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穿越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她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接下来,该买点啥好呢?
林菲菲摸着兜里的钱,眼睛在村子里扫来扫去,像只发现了粮仓的小老鼠,满眼都是兴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