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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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英外婆的灵堂设在堂屋正中,相框里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军装,眼神平静,

像在检阅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后辈。大舅韦建军作为长子,

带着我们三姐弟和堂兄弟们跪在灵前草席上。三柱线香青烟袅袅,

缠绕着外婆生前常服的药味,固执地盘旋在低矮的梁木下,不肯散去。我——L小云,

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刺骨的寒意直抵心底。弟弟L强跪得东倒西歪,

妹妹L玲则悄悄抹着眼泪,指缝里透出疲惫的红。母亲韦红,外婆最操心的长女,

此刻像个被抽掉骨头的人偶,眼神空洞地倚在门框边,视线胶着在外婆的遗像上,

对外公韦国忠那边刻意拔高的谈笑声充耳不闻。

地和几个远房亲戚说着什么“人老了总得有个伴儿”、“英子地下有知也会体谅”之类的话,

中气十足,毫无悲戚。外婆下葬刚过七七四十九天,坟头的新土还带着潮气,山风掠过,

吹得纸幡哗哗作响。我回山里的家取外婆生前嘱咐留给我的几本旧书。推开虚掩的院门,

刺眼的红猛地扎进眼底。褪色的旧门框上,

赫然贴着一对簇新的、剪着俗气“囍”字的大红对联。

外公韦国忠穿着一件崭新的、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色涤卡外套,

正笨拙地给一个烫着羊毛卷、穿着大红外套的陌生女人递茶,动作透着一种生疏的殷勤。

“外公?”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闻声抬头,脸上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尴尬,

随即被一种强硬的理所当然覆盖:“小云?哦,回来了?这是你……新外婆,快叫人!

”那女人转过脸,堆起笑,眼角的褶子很深:“哟,这就是小云吧?听你外公常念叨,

大学生呢!有出息!” 她起身,带着一股浓烈的廉价雪花膏香气走过来,作势要拉我的手。

我像被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外婆常坐的那把旧藤椅,

被挪到了墙角的阴影里,上面堆放着新人的衣物。外婆的气息,她常年熬煮中药的微苦,

她摩挲旧军功章留下的温润,被这刺鼻的雪花膏味和满屋的红彻底淹没了。那个曾抱着我,

贫瘠山区的女人;那个在病痛折磨中仍竭力对每个孙辈展露慈爱笑容的女人……她尸骨未寒!

我死死盯着外公那张仿佛焕发第二春的脸,那曾经被外婆温柔目光抚慰过的脸,

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急于奔向新生活的急切。

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心中某个摇摇欲坠的堤坝,

里面关于“白头偕老”、“一生一世”的所有美好幻象,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被山风卷得无影无踪。原来所谓磐石,不过是风化的沙砾;所谓深情,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童话。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院门,

身后传来外公拔高的、带着恼意的声音:“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一点礼数都不懂!

”外婆的“礼数”和“深情”,只换来他不到百日的遗忘。我一路狂奔,肺叶火烧火燎地疼。

冰冷的现实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捅穿了我最后一丝关于“爱情”的侥幸幻想,

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空荡荡的大洞,呼呼地灌着山风。母亲韦红的家,

总是弥漫着一种陈年油烟、劣质烟草和压抑怒火混合的复杂气味。

客厅的旧沙发塌陷了一大块,父亲L建军就陷在里面,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武侠剧,音量开得震天响。地上散落着花生壳和空啤酒瓶。“盐放这么多!

齁死我算了?老了老了,伺候你几十年,连口饭都吃不安生?

”L建军把筷子重重拍在油腻的桌上,几滴菜汤溅到母亲韦红洗得发白的旧围裙上。

母亲只是沉默地端起那盘炒青菜,转身又进了厨房。锅铲碰撞的声音重新响起,单调而疲惫。

我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心被这日复一日的场景拧得生疼。

记忆里也有过不同的画面:八十年代末,父母贷款买了辆破旧的大东风货车,开始跑长途。

母亲剪了利落的短发,和父亲挤在狭窄的驾驶室里,风餐露宿。冬天,

两人裹着同一床厚棉被,在冰冷的驾驶室后座过夜,互相呵气暖手。夏天,汗水浸透衣服,

黏在皮肤上。他们一起在尘土飞扬的国道上与偷油的车匪周旋,

一起在简陋的路边店扒拉几口饭,一起盘算着攒钱盖房、供我们三个“讨债鬼”读书。

那些年,日子是真苦,车厢里弥漫着汗味、汽油味和廉价烟草味,

但母亲偶尔看向父亲的眼神,是有光的,带着共同打拼的韧劲和对未来的憧憬。那辆破车,

曾是他们“相濡以沫”的移动堡垒。是什么时候变的?也许是日子真的“好过了”,

家里盖起了三层小楼,父亲韦建军不再跑车,开始和人合伙做些小生意,口袋里有了些闲钱。

九十年代中期,卡拉OK和舞厅像野草一样在小县城疯长。父亲成了那里的常客。

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如同梅雨季节黏腻的水汽,无孔不入地钻进母亲耳朵里。

先是邻居张婶闪烁其词地提醒,后来是亲戚聚会时旁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再后来,

是父亲领口上陌生廉价香水的味道,

还有深夜晚归时口袋里那张印着妖冶女人头像的夜总会名片。母亲爆发过,我躲在门后,

听着碗碟碎裂的刺耳声响,父亲粗鲁的咒骂,母亲压抑的、像受伤母兽般的呜咽。

但风暴过后,是更长久的死寂。母亲变得更加沉默,只是更用力地擦洗地板,

更仔细地熨烫父亲那些价格不菲的衬衫,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熨平。

我曾不解地问她:“妈,你为什么不离?”她当时正在用力刷洗父亲吐了酒污的衬衫领子,

闻言手顿住了,肥皂沫顺着她粗糙起皱的手指往下滴。她没看我,声音低得像叹息,

却沉重地砸在我心上:“离?说得轻巧。离了,这脸往哪搁?你们三个怎么办?

这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再说,你爸他……离了我,谁管他?他那人……离不了人的。

” 她的肩膀垮下来,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那一刻,我看着她花白的鬓角和佝偻的背,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时代的灰尘落在母亲肩上,就是一座名为“认命”的大山,

她被困在里面,早已失去了破山而出的力气和勇气。她选择在废墟里苟且,

用忍耐当作最后的遮羞布和止痛药。母亲的隐忍像一剂慢性毒药,

无声地浸透了我整个青春期。作为长女,“懂事”是我的枷锁。

饭桌上最后一块肉永远是弟弟L强的;妹妹L玲的新裙子,

是我穿旧改小的;弟弟初中逃课去黑网吧打《传奇》打到昏天黑地,被学校勒令退学,

父亲摔了烟灰缸,

暴怒的拳头却落在了试图解释的我身上;妹妹高中毕业执意跟人去深圳电子厂打工,

父母叹息“女娃读太多书没用”,责备的矛头却指向没拦住的“大姐”。家里盖着三层小楼,

父母谈论着新买的摩托车,可“穷”字像一句紧箍咒,时时刻刻悬在我头顶,

每一次要交学费、买教辅资料,都伴随着母亲愁苦的叹息和父亲摔摔打打的不耐烦。

“家里哪有钱?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父亲烦躁地吐着烟圈,烟雾呛得人喉咙发痒,

“你弟以后讨媳妇不要钱?你妹出门打工不要路费?就你金贵,非要读那个大学!

” 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身体的痛楚来缓解心里的窒息感。

我成了这个家理所当然的出气筒,一个承载所有不满和怨气的容器。

我习惯了在责骂声中默默收拾碗筷,习惯了在弟弟妹妹闯祸后站出来顶包,

习惯了在父母抱怨“穷”时,把自己缩到最小、最透明。直到我考上省城的大学,

通知书寄到的那天,家里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母亲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复杂,像是欣慰,

又像是更深的忧虑。父亲则阴沉着脸,一整天没跟我说话。开学那天,

我拖着简陋的行李独自踏上离家的班车,没有送行。车窗外熟悉的破败街景飞速倒退,

我靠在肮脏的车窗玻璃上,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分不清是解脱还是更深的绝望。

车里的汽油味混杂着汗味,像极了我那令人窒息的家的味道。大学像一道微光,

我以为可以逃离这窒息的泥潭。大学四年,我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拼命学习,疯狂打工,

用一等奖学金和数不清的***填满所有时间,试图用忙碌和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来洗刷那个“赔钱货”的标签。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但更深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麻木和空洞。

外婆离世、外公迅速续弦的冰冷现实,母亲在婚姻泥沼中的沉默挣扎,像两块巨大的阴影,

沉沉地压在我心头,让我对所谓亲密关系充满了本能的不信任和恐惧。就在这时,

陈默像一道不合时宜的阳光,莽撞地闯进我灰暗的生活。他是我的学长,学生会干部,

笑容温暖,眼神干净。他会在图书馆轻轻放下一杯热牛奶在我手边,

会在我***晚归时固执地在校门口等候,会笨拙却认真地听我语无伦次地倾诉家里的烦闷,

然后轻轻拍拍我的背,说:“小云,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的温暖像致命的诱惑,

我明知飞蛾扑火的结局,却无法抗拒那一点虚幻的光明。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原生家庭的雷区,笨拙地为我制造小小的惊喜。在他身上,

我仿佛看到了对抗家族不幸宿命的唯一可能,一种救赎般的幻觉。毕业前夕,当他单膝跪地,

拿出那枚小小的银戒,眼神炽热而真诚地说“嫁给我,小云,我会让你幸福,

和那些人都不一样”时,

我心中那堵由外婆的遭遇、母亲的隐忍和原生家庭积年累月的冷暴力筑起的高墙,

轰然坍塌了一角。我流着泪伸出手指,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天真地以为这会是破局的关键,是斩断那循环往复悲剧的利刃。婚后的前几年,

生活像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陈默工作努力,对我体贴入微。

我们租住在省城一个老旧但干净的小区,日子清贫却有种相依为命的暖意。

他会在冬日早起为我捂热牛奶,会在加班晚归时带回我爱吃的街角烤红薯。

我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个小家,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迟来的“正常”温暖,

以为外婆和母亲的悲剧真的可以在我这里终结。女儿露露的出生,

更是给这个小小的家注入了新的活力。看着陈默笨拙却温柔地抱着女儿,

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那一刻,我几乎相信了命运的仁慈,相信了所谓的“不一样”。然而,

生活的残酷在于,它总在你最松懈的时候亮出獠牙。女儿三岁,儿子刚满一岁时,

经济压力陡增。陈默的公司效益下滑,他的脾气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回家越来越晚,

身上开始带着陌生的香水味。争吵渐渐取代了温存。

起初是抱怨我“乱花钱”不过是给露露买了盒贵点的进口奶粉,

后来是挑剔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再后来,是长时间的冷战和夜不归宿。

每一次质疑他身上的香水味或深夜未接的电话,换来的都是他暴怒的指责:“韦小云!

你能不能别像你妈一样疑神疑鬼?天天盯着我有意思吗?我这么累死累活为了谁?

压力大的时候出去喝两杯放松一下怎么了?” “你妈”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扎进我最深的痛处。我看着他扭曲的脸,仿佛看到了父亲韦建军暴怒时的影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我拼命告诉自己,不一样,他和爸爸不一样。

我加倍地对这个家付出,包揽所有家务,照顾两个孩子,

甚至利用晚上孩子睡后的时间接些文案***,想分担他的压力。我的隐忍和付出,

只换来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冷漠和挑剔。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手机设置了新的密码,

洗澡时也带进卫生间。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

再次紧紧缠绕住我,越收越紧。最终击碎所有幻想的,是那个普通的周末。

陈默的手机忘在客厅充电,屏幕亮起,一条新微信弹出来,备注是“王经理”,

头像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鬼使神差地,我用女儿的生日试了密码——竟然解锁了。

屏幕上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我的眼睛:“默哥,昨晚好累但好开心哦,

你答应下周陪我去看新楼盘样板间的,别忘了哦~爱心”“小妖精,忘不了。

那套大床房,就等着我们再去‘验收’呢坏笑。”“讨厌~不过你老婆那边真没问题?

她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查你岗吧?”“管她呢,黄脸婆一个,整天围着孩子灶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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