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闷热裹着灰尘味劈头盖脸砸过来,脚底板隔着一层廉价棉拖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烫得她本能地缩脚趾。
手腕被攥得死紧,像套了个无形的烧红铁箍,那热度一路烧上来,烧得她头晕。
说好的“安稳自然死”计划彻底崩盘,碎得比摔在地上的洒水壶还稀巴烂。
五条悟甚至没给她多吸一口自由空气的时间。
巷口树荫下停着辆低调的黑车,像个不显眼的影子。
驾驶座门打开,下来个穿深色衣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对着五条悟极轻微地点了下头:“五条先生。”
夏川崎只来得及看清对方嘴角绷紧的线条,就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摁进了后座。
车里的冷气开得足,激得她刚出的汗瞬间冰凉黏腻。
五条悟紧跟着挤进来,“砰”地带上门。
空间狭小得让人窒息。
夏川崎第一时间就想往角落缩,手脚并用那种。
但手腕上的桎梏纹丝不动,反而因为她的挣扎又收紧几分,指节硌在她腕骨上,疼得她抽了口凉气。
“啧,老实点。”
五条悟靠着椅背,把两条长腿随意伸开,几乎占满了两人之间的空隙。
墨镜滑到鼻梁中段,露出后面那双非人的六眼,视线像探照灯似的在她脸上来回扫。
“怕我?”
怕你?
我他妈是怕死了好吗!
车子无声启动,滑入车流。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熟悉的便利店招牌、贴着转让告示的店铺玻璃。
那些构成她短暂“普通人生活”的背景板,全在向后狂奔,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多肉!
她的草莓牛奶!
那该死的补充协议!
房东下午找不到人补签,会不会把她那三个月房租吞了?
烦。
烦死了。
凭什么?
这疯子白毛凭什么?!
夏川崎梗着脖子,死盯着窗外一个晃过的巨大广告牌,眼神恨不得把它烧穿。
她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有被攥住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在细微地发抖。
空气里只剩下空调单调的风声和引擎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感觉像熬了半辈子——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依旧钉在她身上。
五条悟突然嗤笑一声,打破了车里的凝滞。
“喂,”他开口,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玩味的探究,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你到底从哪儿搞到那号码的?
别说‘听人说’,鬼都不信。”
夏川崎的脊梁骨瞬间绷首得像弓弦。
她咬紧后槽牙,口腔里尝到一丝铁锈味。
不能提“穿越”,绝对不能。
脑子飞快转动,比被咒灵追的时候还快一百倍。
“黑市!”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急吼吼。
“就那种地下论坛!
花了我好多钱呢!
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天鬼使神差才发的!”
“黑市?”
五条悟的声音拖长了,听不出信没信。
他那手指在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轻轻敲了两下,指腹的热度烫得她差点跳起来。
夏川崎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完了,这谎撒得漏洞比篓子还大。
咒术界最强的私人号码上黑市?
骗鬼呢!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那“剧情”两个字,当时没过脑子的吐露,简首像一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太蠢了。
恐惧像冰水一样从脚底板往上涌。
五条悟没说话。
车子继续安静地向前行驶,穿过了城市的喧嚣,两旁的景色逐渐染上了青翠。
就在夏川崎觉得这种沉默的、随时要被六眼解剖的压力快把自己逼疯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再次开口。
“哦?”
他语调带着奇异的转折,像是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玩具,“那‘剧情’呢?”
那两个字被他刻意地、清晰地咬在齿间。
夏川崎的心脏猛地一停。
寒意和紧张在夏川崎身体里狠狠撞了一下。
撞得她骨头缝都疼。
虚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瞬间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连骂人的劲都没了。
她整个人瘫在冰凉的车窗上,后颈汗湿一片,粘乎乎的,额发贴在眼皮上,难受得要命。
喘气都带着抖,眼前一阵阵发花。
五条悟那张惹人烦的白毛脸在余光里都是重影。
手腕还***辣的疼,提醒她这疯子刚才多使劲。
糊弄?
骗他?
夏川崎脑子一片浆糊,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太他妈累了,赶紧翻篇吧!
她闭了闭眼,又挣扎着睁开一条缝,声音又低又哑,混着粗重的喘息,跟快断气似的:“嘴快…胡说八道呗……”她舌头有点打结,眼皮快耷拉下来了,“……我就……不应该……前几天疯狂看小说……”说完这句,她彻底脱力,脑袋往玻璃上一磕,彻底不动了。
喘气都成了拉风箱,短促又艰难。
脸白得像张纸,汗水顺着下巴颏往下滴。
一副随时要厥过去、完全没脑子撒谎的废物样。
空气静了会儿,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车子的引擎声。
五条悟的目光从墨镜片后面扫过来,像探照灯,把她这副狼狈样子一寸寸扫了个遍。
他脸上没啥表情,但嘴角动了一下,有点像笑,又有点像“看穿一切但懒得戳破”的不耐烦。
“啧,”他低哼一声,不知道是嫌她脏、嫌她蠢、还是嫌她这借口太烂。
他从制服口袋里又摸出颗包装花里胡哨的硬糖(糖纸看起来像从哪个小孩手里抢的),动作利落地撕开,“嘎嘣”一声丢进嘴里,用力嚼碎。
“垃圾借口。”
声音含糊,带着点被糖硌了牙似的嫌弃,又有点“行了知道你什么德行”的了然。
他扭过头去看窗外连绵的山。
苍蓝色的六眼被墨镜遮着,看不出情绪,但那股子紧盯着她不放的尖锐压力,确实散了些。
像暂时收了爪子的猫。
糊弄成功了?
夏川崎昏昏沉沉地想,管他呢……糊弄不动了……先睡……累死老子了……她彻底闭上了眼,意识沉进一片沉重粘稠的黑暗里。
车厢里只剩下五条悟偶尔嚼碎糖果的细碎响声,和她自己粗重不均匀的呼吸。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