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小麦，生前是个社畜，死后成了缚地灵。
具体点说，就是被困在自己死亡的那个十字路口，每天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NPC，准时准点地重复被泥头车撞飞的流程。
我的工作kpi，全靠过路行人的尖叫声和司机的急刹车次数来支撑。
可惜，干我们这行也内卷得厉害。方圆五百米，光是我这样的“马路鬼”就有七八个，大家为了抢业绩，什么招都用上了。隔壁路口那个吊死鬼大姐，甚至学会了倒挂在红绿灯上，舌头能伸三米长，堪称业绩销冠。
相比之下，我这种只会“嘭”一下飞出去的，简直朴实无华，毫无竞争力。
“业绩再这么差，下个月的香火供奉你就别想要了！”片区管理员，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老大爷，飘在我面前吹胡子瞪眼。
我欲哭无泪，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也得开发点新技能，比如360度托马斯回旋落地之类的。
就在我准备进行第109次“演出”时，一个穿着明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的中年大叔突然出现在路口。他一手罗盘，一手木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直勾勾地锁定了我。
“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孽障在此作祟！贫道今天就替天行道，收了你！”他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我整只鬼都傻了。
大哥，现在是晚上十点，哪来的光天化日？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线下实体驱鬼啊？太没前途了吧！
眼看着他那把看起来就很贵的桃木剑上闪过一道金光，带着一股让我魂体刺痛的灼热感，我吓得差点当场二次去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放弃了即将到手的业绩，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猛冲。
那道士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喊着：“孽障休走！”
我连滚带爬，感觉自己半透明的身体都快被他吓凝实了。巷子很深，尽头是一家看起来就阴气森森的古董店，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忘归堂”。
名字倒是挺应景，我今天怕是真回不去了。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闭着眼，一头扎了进去。
预想中的穿墙而过没有发生，我像是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然后“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我愣住了，鬼还能摔跤的吗？
“欢迎… …”一个清冷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店内深处传来，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的年轻人正站在一排多宝阁前，手里拿着一块鹿皮，细细擦拭着一尊青铜爵。
店里没开灯，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他清瘦而挺拔的身影。
他缓缓转过身，一张帅得让我这个生前阅片无数的社畜都感到窒息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明明是极为凌厉的长相，组合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禁欲和清冷感。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我，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才把话说完：“本店，不收游魂。”
我刚想说“大哥我不是来投胎的我是来避难的”，门口追来的道士已经一脚踹在了门上。
“砰！”
木门纹丝不动。
“奇怪，怎么会有禁制？”道士在门外嘀咕，随即又提高了声音，“里面的朋友，我乃龙虎山第七十二代传人张天一道长！你店里进了一只恶灵，还请开门让贫道降妖除魔！”
店里的年轻人，也就是老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对着门口的方向说了句：“滚。”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外的道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岂有此理！区区一个商家，也敢对修道之人无礼！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护着这恶灵，别怪贫道连你这店一起端了！”
老板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我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生怕他把我交出去。
他走到门前，并没有开门，只是将手轻轻地贴在了门板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仓皇逃窜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
这就……解决了？
老板施施然地走回来，重新拿起那尊青铜爵，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擦拭的动作很优雅，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这位老板，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擦了许久，才终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平淡地问：“你是新死的？”
我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
“死在哪里？”
我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门外。
“哦，十字路口的业绩压力很大吧？”
我疯狂点头，眼泪都快下来了。可算遇到懂行的了！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虽然很轻，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想留下来吗？”
我再次点头。废话，外面有道士，业绩压力大，还没工资，这里安全又舒适，傻子才想走。
“可以。”他点了点头，“不过我这里不养闲人。从今天起，你就是‘忘归堂’的实习生了。”
实习生？我死了都逃不过打工的命吗？
“新员工守则第一条，”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白皙修长，比我生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手模都好看，“不该问的，别问。”
我愣愣地看着他。
感觉我好像……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