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里最后定格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动——陈薇的镜头突然转向产房角落,那里有个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正踮脚够窗台上的积木。
那是她失踪前三十秒的画面。
"家人们,这就是二十年前..."陈薇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摔在地面的闷响后只剩沙沙的杂音。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铁门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牌上"仁爱"的"爱"字只剩半个爪字旁,像被什么野兽抓烂的。
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的瞬间,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地砖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几串新鲜的脚印通向楼梯间。
我蹲下身,指尖掠过脚印边缘的泥浆,突然摸到某种粘稠的东西。
是血。
黏稠的血迹在灰尘中拉出断续的暗红色轨迹,沿着楼梯盘旋而上。
挂在墙上的值班表还停留在2003年4月,发黄的纸张上印着几个暗褐色指印。
当手电光扫过时,那些指印突然开始渗出新鲜的血液。
二楼产房的门虚掩着,陈薇的GoPro就掉在门口。
我捡起时金属外壳还是温的,镜头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
推开门的瞬间,某种冰凉的东西擦着我的后颈掠过,在墙壁上留下五道带血的抓痕。
产床上铺着发霉的床单,床头卡上的字迹被某种液体晕染开。
当我凑近辨认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滴在鼻尖上。
抬头瞬间,天花板上倒挂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她的脖子被脐带缠了七圈,青紫的舌头垂下来正好碰到我的额头。
我撞翻输液架跌坐在地,手电筒滚到床底。
黑暗中传来积木倒塌的清脆声响,粉色碎花裙的裙角在床尾一闪而过。
摸到手电筒时,光束照亮了墙上的东西——无数血手印层层叠叠地印满整面墙,最小的只有婴儿手掌大。
"姐姐来找妹妹吗?"稚嫩的童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诡异的回音。
我猛地转身,手电光柱扫过空荡荡的走廊,却在对面玻璃窗上照出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她踮着脚,手指正按在玻璃上慢慢滑动。
玻璃上的水雾被她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救...命...暴雨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整栋建筑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
我冲向楼梯时踩到团软绵绵的东西,手电筒照出一件染血的粉色病号服,领口名牌上写着"林秋"——那是我妹妹失踪时穿的衣服。
地下室的铁门在此时发出砰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重重撞击。
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渐渐汇聚成几个字:下来玩呀。
我攥着林秋的病号服退到墙边,布料上的血迹在雨水浸泡下晕染成狰狞的掌印。
地下室的撞击声突然停了,死寂中响起黏腻的水声,像是有人拖着湿透的袍子在地面爬行。
"叮——"电梯突然自动亮起,顶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滋滋作响。
生锈的楼层按键自行凹陷,血珠从"B2"的金属缝里渗出。
当我转身要跑时,产房里的婴儿哭声骤然放大,整层楼的保温箱同时亮起幽蓝的光。
保温箱的玻璃罩上浮现出人脸,那些皱巴巴的小脸贴着玻璃疯狂蠕动。
有个声音在耳膜深处呢喃:"四十九个祭品还差一个......"我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却看见本该在二楼的护士站出现在楼梯拐角。
值班表上的血指印已经蔓延成完整的血手印,日期栏里"2003年4月15日"正在融化,变成墨汁般的液体往下淌。
抽屉里躺着一本值班日志,泛黄的纸页自动翻到当天记录:03:00 林秋护士送49床产妇去手术室03:33 手术室呼叫铃异常,保安老张前往查看04:44 全院停电,备用发电机故障最后一行字被血污覆盖,我用袖口擦拭时突然摸到凹凸的刻痕。
就着手电筒侧光,看见纸张纤维里嵌着半片指甲,刻着歪歪扭扭的"替"字。
整栋楼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黑暗中响起金属推车的轱辘声。
我冲进最近的诊室反锁上门,后背抵着门板剧烈喘息。
窗外的暴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婴儿的抓挠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保温箱里往外爬。
手机自动亮起,陈薇的直播回放诡异跳转到新画面:穿着护士服的林秋正在手术台前接生,她怀里抱着的婴儿浑身青紫,脐带在脖子上绕了七圈。
当婴儿睁眼的瞬间,所有屏幕同时炸裂出雪花噪点。
"找到你了。
"冰凉的小手突然握住我的脚踝,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从诊床下爬出来,她的眼球是混浊的玻璃珠,怀里抱着用脐带缝合的布娃娃。
我踢开她的瞬间撞翻了病历架,泛黄的就诊卡雪片般飘落,每张都印着林秋的照片。
诊室的门把手开始疯狂转动,陈薇变形的脸挤在门缝间,她的嘴角裂到耳根:"林记者不是要找我吗?"我抄起铁制病历架砸碎窗户,玻璃渣在坠落过程中突然静止,映出无数个我惊慌的脸。
每个倒影的脖颈上都缠着脐带。
当我跌坐在窗台上时,发现二楼窗外根本不是街道,而是医院大厅——我正悬在某个无限循环的空间夹层里。
粉色裙摆从头顶垂下,小女孩倒挂着爬进窗户,她手里的脐带正在我的手腕上自动缠绕。
"姐姐和妈妈好像啊。
"她咧开的嘴里没有舌头,黑洞洞的喉管里传出院长沙哑的声音,"当年林秋也这么坐在窗台上,她说要用自己的命换......"我扯断脐带纵身跳进空间裂缝,坠落在B2层停尸房。
冷柜抽屉全部敞开,四十八具婴儿尸体整齐排列成阵,每个心口都钉着铜钱大小的镜子。
最末位的空位上放着我童年戴过的长命锁,锁片上刻着生辰八字。
背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院长腐烂的身躯从血泊中站起,相框:"最后一面镜子需要活人血亲的灵魂......"他的话音被破空而来的积木打断,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尖叫着扑在他身上。
趁他们纠缠时,我冲进电梯狂按关门键。
轿厢剧烈震动中,金属内壁浮现出林秋最后的影像:她浑身是血地在镜面上写字,指尖深深抠进玻璃。
当写到最后那个"替"字时,突然转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电梯门在五楼打开,我僵在原地——这层根本不该存在的产科VIP病房里,二十年前的自己正抱着布娃娃熟睡。
窗边飘来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穿护士服的林秋背对着我梳头,梳齿间缠绕着大把带血的青丝。
"当年我替妈妈留在镜子里,"她的声音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现在轮到姐姐替我留在产房了。
"镜面突然爆开,无数碎片中伸出青紫的手臂将我拽向镜中世界。
在完全陷入黑暗前的刹那,我看见电梯按钮全部变成了血红的"替"字。
我的后脑勺撞在镜面上时,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母亲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腕,她浮肿的眼皮下翻出混浊的瞳孔:"记住,你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当时我以为那是肝性脑病引发的谵妄,直到此刻看见镜中浮起的另一张脸。
那是张与我九分相似却死气沉沉的面孔,正用脐带缠绕我的脖颈。
电梯按键的血字在镜面折射成符咒,照亮停尸柜深处藏着的铜镜——镜框上刻着我和林秋的生辰,中间用血画着太极阴阳鱼。
"你才是祭品!"院长的狂笑震落墙皮,他的手术刀割开我手腕瞬间,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卍字符。
四十八面婴儿心口的铜镜同时射出红光,在我皮肤上灼烧出焦黑的梵文。
剧痛中浮现出产房记忆:母亲身下漫开的血泊里躺着两个女婴,穿白大褂的院长用银针挑起其中一具死胎的魂魄,缝进我的囟门。
铜镜里映出林秋被塞进玻璃罐的残魂,她的哭声和我的初啼重叠成诡异***。
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突然撕开自己的肚皮,掏出团蠕动的血肉砸向铜镜。
镜面炸裂的刹那,我看到1998年暴雨夜的产房:院长正把写着生辰的符纸塞进死胎口中,母亲眼角滑落的泪在空气里凝固成水晶。
"双生子共享命格,活下来的要替死去的还债。
"林秋的鬼魂从镜中伸出手,她腕上的红绳与我胎记位置完全重合。
停尸柜开始渗出黑血,那些婴儿尸体齐刷刷坐起来,心口的铜镜映出我体内蜷缩的另一个灵魂。
电梯突然急速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