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冒险者公会的橡木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里面残留的暖意、麦酒香,
还有那些或同情、或漠然、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快意的目光。
初冬傍晚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恩下意识地裹紧了洗得发白的旧斗篷,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背着一个同样磨损严重的行囊,
里面是他在这支声名赫赫的“银辉”小队里两年积攒下的全部家当——几件换洗衣物,
一小袋应急的银币,几本磨破了边的战技笔记,
还有一枚刚刚被队长罗伊德亲手收回、边缘还残留着体温的银质队徽。那枚徽章,
曾是他视若珍宝的荣耀象征。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坠在行囊底部,
烫得他心口发麻。几个小时前的场景,如同最劣质的幻影水晶,反复在他脑海中破碎又重映。
“银辉”专属的会议室,壁炉里木柴噼啪作响,本该是温暖的所在,气氛却凝滞得如同冻土。
队长罗伊德,那个一向以沉稳公正著称的七阶大地骑士,此刻端坐在主位,浓眉紧锁,
坚毅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罕见的阴霾。他面前的长桌上,
摊开着一份由公会高层下达的正式调查函副本,措辞严厉,
核心内容只有一个——追查三日前失窃的王国圣物,“圣剑·曙光之誓”的下落。
而所有间接证据,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人——队伍里的斥候,林恩。“林恩,
”罗伊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公会调查组初步认定,圣剑失窃当晚,
只有你有足够的时间、能力,以及……动机,避开神殿内外的多重警戒法阵。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恩,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信任,只剩下审视和一种被背叛后的痛楚。
“动机?”林恩猛地抬起头,脸色因愤怒和委屈而涨红,声音却因竭力克制而微微发颤,
“队长!我能有什么动机?那柄剑对我有什么用?我连靠近它都会被其蕴含的光明之力灼伤!
”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
指腹和虎口处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浅淡焦痕——那是他作为拥有罕见“暗影亲和”体质的人,
在神殿外围例行巡逻时,仅仅是距离圣剑存放的圣坛稍近一些,
就被其自然散逸的力量所伤的铁证。“灼伤?”一个轻柔却带着冰冷质感的嗓音响起,
如同毒蛇吐信。牧师赛琳娜,一身纤尘不染的洁白神官袍,
金色的长发在壁炉火光下流淌着圣洁的光晕。她微微偏过头,
那双总是盛满悲悯的浅蓝色眼眸,此刻却像结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林恩的窘迫和……厌恶。
“或许,这正是你想要的掩饰呢?谁都知道,‘暗影’是‘光明’的天敌。觊觎圣剑的力量,
妄图窃取它,甚至……污染它,这不正是你们这些被诅咒者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刺向林恩最深的隐痛——他觉醒的“幽影潜行”战纹。那并非主流的元素战纹,
而是罕见的阴影属性,在崇尚光明的教廷和主流冒险者眼中,带着天然的“不洁”烙印。
“赛琳娜!”副队长,手持秘银法杖的六阶火系法师卡尔忍不住低喝一声,眉头紧皱。
他看向林恩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有怀疑,但更多的是犹豫和不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林恩在队伍里两年,他的品性……”“品性?”赛琳娜打断了卡尔,
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充满嘲讽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卡尔,
品性能掩盖‘诅咒’的本质吗?”她站起身,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指向林恩,
仿佛在指点一件肮脏的器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看看他的战纹!
幽暗、冰冷、如同附骨之疽!它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周围的生命力,侵蚀同伴的意志!
这次圣剑失窃,或许只是开始!下一次呢?它会不会在某个亡灵肆虐的战场上,
将我们所有人拖入永恒的阴影?林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银辉’荣耀的玷污!
是对光明的亵渎!他,就是那个会拖垮整个队伍的诅咒!”“诅咒”二字,如同两记重锤,
狠狠砸在林恩的心上。他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他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涌上的哽咽和咆哮。他环视四周。罗伊德沉默着,
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沉闷的声响像是最后的倒计时。
卡尔张了张嘴,最终却在赛琳娜冰冷的目光和罗伊德沉默的压力下,颓然地垂下了头,
握着法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队伍里的盾战士巴顿,那个憨厚耿直的壮汉,
此刻也低垂着硕大的头颅,粗重的呼吸声暴露着他内心的挣扎,却始终没有开口。
弓箭手艾莉娅,那个平日里总带着狡黠笑容的精灵少女,此刻也紧紧抿着唇,
漂亮的翠绿色眼眸里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是对他“诅咒”的恐惧。沉默,
就是最响亮的赞同。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两年的并肩作战,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互相扶持的情谊,
在所谓的“证据”和赛琳娜一句轻飘飘却致命的“诅咒”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心,
彻底沉入了冰窟。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熄灭了。林恩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了一下,
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伸向腰间,而是探入怀中,
贴身的口袋里,摸索着。指尖触碰到那枚冰冷的、边缘已经被他体温焐热的银辉队徽。
他用了两秒,才将它从内袋里抠了出来。徽章不大,却仿佛有千钧重。他不再看任何人,
目光低垂,落在掌心那枚小小的、象征着荣耀与归属的银色徽章上。
上面镌刻的交叉剑盾徽记,曾经是他力量的源泉,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和讽刺。他伸出手,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将那枚徽章轻轻放在了罗伊德面前冰冷的长桌桌面上。
金属与橡木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却如同惊雷。
“我明白了。”林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低得几乎听不见,
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退出。”说完,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包括那个用冰冷目光将他钉上耻辱柱的赛琳娜。他转过身,
挺直了那刚刚被压弯了一瞬的脊梁,像一柄即将折断却依旧倔强的锈剑,一步一步,
走向那扇隔绝了温暖与寒冷的橡木大门。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信任和冰冷的绝望之上。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一切。寒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到林恩脸上。
他站在公会台阶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门楣上,
“银辉”的徽记在暮色中反射着黯淡的光。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最终却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诅咒?他抬起右手,借着昏暗的天光,凝视着掌心。
除了那几道被圣剑力量灼伤的焦痕,掌心纹路里,
残留着一丝昨夜那不可思议的触感——冰冷、沉重、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呼唤。
没人知道,就在圣剑失窃案发生的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当整个王都陷入沉睡,
连神殿的守卫都因换防的间隙而出现短暂的空当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如同最隐秘的召唤,将本该在营地休息的林恩,如同梦游般引向了戒备森严的神殿。
他并非去行窃。事实上,当他的身影在“幽影潜行”状态下,
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融入神殿最深沉的黑暗,
声息地穿透了那些对物理和元素入侵严防死守、却对纯粹阴影亲和力几乎无效的古魔法阵时,
他内心充满了荒谬和恐惧。圣坛就在眼前。巨大的穹顶洒下朦胧的月光,
聚焦在圣坛中央那柄斜插在晶石基座上的长剑上。“圣剑·曙光之誓”。
传说中由初代圣王以星辰之核锻造,沐浴过龙血,斩灭过邪神,是王国光明的象征。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通体流转着内敛却磅礴的淡金色光晕,神圣不可侵犯。
林恩的心跳如擂鼓。他的暗影体质与这纯粹的光明圣物天然相克,仅仅是靠近,
皮肤就传来阵阵灼痛。他只想立刻逃离。然而,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嗡……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剑鸣,
毫无征兆地在他灵魂深处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
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孤寂……以及一丝清晰的、如同幼兽呼唤母兽般的……渴望?
林恩如遭雷击,猛地回头!圣剑依旧静静插在基座上,但剑身之上流淌的光晕,
却在他回头的瞬间,极其微弱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他的注视!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他鬼使神差地,一步一步,顶着越来越强烈的灼痛和灵魂层面的巨大压力,朝着圣坛走去。
每靠近一步,那灵魂中的剑鸣便清晰一分,渴望的意味也浓重一分。终于,他颤抖着,
伸出了手。不是去抓握剑柄,那无异于自杀。他的指尖,
带着一种朝圣般的敬畏和无法理解的悸动,
翼地、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圣剑冰冷的剑格——那镶嵌着菱形圣晶石、连接剑柄与剑身的位置。
就在指尖与剑格接触的瞬间!轰!!!
一股无法想象的、纯粹到极致的、温暖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光明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
瞬间冲垮了林恩所有的防御!他的暗影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冰雪消融!
视野被无尽的金色光芒彻底吞噬!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然而,
预想中灰飞烟灭的剧痛并未到来。那毁灭性的洪流在即将彻底湮灭他的刹那,
骤然变得无比温和,如同最轻柔的月光,包裹住他的灵魂。一个模糊而宏大的意念碎片,
如同惊鸿一瞥,
撞入他的意识深处:“…影…之面…光…之核…钥匙…归来…”碎片一闪而逝,
快得无法捕捉。紧接着,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轻轻推开。林恩踉跄后退,
跌坐在地,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掌心一片焦糊的刺痛。圣剑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共鸣从未发生。只有他灵魂深处残留的悸动和掌心真实的灼痛,
证明着那绝非幻觉。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神殿,回到营地,心绪如同沸腾的岩浆,
一夜无眠。第二天,圣剑失窃的消息如同风暴般席卷王都。而他,
这个拥有“诅咒”战纹、昨夜行踪不明、且掌心带着新鲜灼伤痕迹的斥候,
便成了最完美的替罪羊。寒风将林恩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最后看了一眼公会紧闭的大门,眼神中的迷茫、痛苦、委屈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一种淬火后的冰冷和决绝。“诅咒?”他对着冰冷的空气,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凌厉的弧度。他紧了紧行囊的背带,不再留恋,
转身大步流星地融入了王都傍晚昏暗嘈杂的人流之中,
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贫民区方向的狭窄巷道深处。方向,是王国最混乱、最危险,
也最无人关注的北部边境——黑石荒原。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
“银辉”小队在失去了他们眼中那个“累赘”的斥候后,
最初的确感觉队伍运转更加“顺畅”了。
赛琳娜的治疗圣光不再需要“浪费”在抵抗所谓的“诅咒侵蚀”上,显得更加纯净耀眼。
罗伊德的指挥似乎也少了一层顾虑,更加雷厉风行。
他们在几次难度不高的清剿魔兽任务中表现出色,赢得了公会更多的赞誉。然而,
这种虚假的“顺畅”并未持续太久。随着王国北部边境“死寂峡谷”异动的加剧,
一股规模空前的亡灵潮开始席卷边境线。腐烂的恶臭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如同瘟疫般蔓延。
嚎的怨灵、甚至出现了能喷吐腐蚀毒液和散播恐惧灵光的缝合憎恶……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
冲击着边境脆弱的防线。数个村庄被屠戮,化作死域。边境驻军损失惨重,
告急的烽火一道急过一道。“银辉”作为王国顶尖的冒险者队伍之一,
责无旁贷地被紧急征召,与其他几支精锐队伍一同,
被派往最前线的“断脊隘口”建立阻击阵地。那里是通往后方富庶平原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初期的战斗还算顺利。“银辉”的配合依旧娴熟,
赛琳娜的圣光对低阶亡灵有着显著的克制作用,罗伊德的冲锋撕裂阵线,
卡尔的烈焰风暴在亡灵群中制造出大片焦土,巴顿的巨盾如同磐石,
艾莉娅的箭矢精准点杀着威胁目标。但很快,亡灵潮的强度和构成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天空被厚重的、翻涌着墨绿色磷火的阴云笼罩,遮蔽了星月,投下令人窒息的绝望。
大地在无数亡灵行进的脚步下呻吟颤抖。亡者的嘶吼汇聚成淹没一切的死亡交响。
“稳住阵型!巴顿,顶住左翼!卡尔,覆盖前方!艾莉娅,优先点杀那些骸骨法师!
”罗伊德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亡灵嘶吼中显得有些嘶哑。
他身上的精钢重甲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爪痕和腐蚀的痕迹,
手中的巨剑每一次挥砍都带起腥臭的腐肉和碎裂的骨渣,但动作已不复最初的凌厉。
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即使是七阶大地骑士,斗气也在飞速消耗。“罗伊德!小心!
”卡尔焦急的声音响起,一道灼热的火墙险之又险地在罗伊德身侧燃起,
将几只趁机扑来的食尸鬼烧成焦炭。“谢了,卡尔!”罗伊德喘着粗气,
抹了一把溅在面甲上的污血,心却不断下沉。太多了!杀之不尽!
而且……他瞥了一眼队伍中央,那个被他们保护着的身影。赛琳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高举着圣光法杖,口中急促地吟唱着祷文,
一圈圈柔和的、带着净化力量的金色光晕不断从她身上扩散开来,
驱散着亡灵散发的浓郁死气和恐惧灵光,同时治疗着队友们身上不断增添的伤口。
她的圣光依旧纯净,但光芒的范围却在肉眼可见地缩小,亮度也在减弱。每一次光晕的扩散,
都让她身体微微颤抖一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负荷。“赛琳娜!还能支撑吗?
”罗伊德一边挥剑格挡一只憎恶砸来的腐臭巨拳,一边焦急地喊道。“我…我尽力!
”赛琳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她体内的神圣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但补充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更要命的是,
随着战斗的持续,亡灵群中开始混杂着一些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噬光幽魂”。
这些半透明的怨灵对圣光有着极强的抗性,它们无声地穿梭在战场,
每一次掠过赛琳娜释放的圣光区域,都会如同海绵吸水般贪婪地吞噬掉一部分光明的力量,
让赛琳娜的消耗成倍增加!“该死!是噬光幽魂!”卡尔也发现了端倪,脸色剧变。
他尝试用火球轰击那些飘忽的幽魂,但效果甚微。“赛琳娜,节省力量!优先维持净化光环!
”“我…我知道!”赛琳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何尝不想节省?
但亡灵的数量和强度带来的压力,噬光幽魂的不断骚扰,让她如同陷入了泥沼,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被榨干。她心中第一次涌上了强烈的悔意,
拥有暗影亲和、能在阴影中轻易找出并解决这些噬光幽魂的斥候还在……这个念头刚一升起,
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怨毒。都是那个诅咒!如果不是他,
队伍怎么会……就在此时!嗷吼——!!!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咆哮,
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战场边缘,大地剧烈震动,
一只体型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怪物,撞碎了隘口旁一处突出的岩壁,踏入了战场!
它足有近十米高,由无数巨大、扭曲、腐烂程度不一的魔兽和类人生物的尸体强行缝合而成,
无数粗大的、蠕动着暗红色血管的黑色肉筋暴露在外,如同丑陋的蜈蚣。它没有明显的头颅,
在应该是肩膀的位置,生长着三颗不断发出痛苦嘶吼的腐烂头颅——一颗是巨熊,
一颗是半人马,还有一颗……依稀能看出是人类!三张巨口同时张开,
喷吐出墨绿色的、散发着浓郁恶臭和强烈腐蚀性的剧毒吐息!
它的一条手臂是攻城锤般的巨大骨槌,另一条则是由无数锋利骨刃组成的恐怖绞肉机!
“缝合…领主?!”巴顿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塔盾下意识地挡在身前,
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这是亡灵法师的杰作,亡灵潮中的攻城级巨兽!
实力绝对达到了六阶巅峰,甚至触摸到了七阶的门槛!缝合领主的出现,
瞬间让战局急转直下!它迈开沉重如攻城柱般的巨腿,
无视了射在它身上如同挠痒痒般的箭矢和低阶魔法,
径直朝着“银辉”小队防御最密集、圣光最显眼的中心区域冲来!目标,直指赛琳娜!
“保护牧师!”罗伊德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全身爆发出耀眼的土黄色斗气光芒,
如同燃烧的陨石,悍然迎向那恐怖的巨兽!巨剑裹挟着山岳般沉重的力量,
狠狠斩向缝合领主砸来的骨槌巨臂!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与骨骼碎裂的爆响!
罗伊德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攻城车撞中,
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巴顿竖起的塔盾上,两人一同翻滚着撞入后方的乱石堆,
尘土飞扬!缝合领主仅仅是被阻了一阻,骨槌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但它的脚步并未停止!
三颗头颅同时发出震天的咆哮,墨绿色的毒息如同决堤的洪流,
朝着被罗伊德撞飞后暴露出来的赛琳娜,兜头盖脸地喷吐而下!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不——!!!”赛琳娜发出绝望的尖叫,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她拼命将残存的所有神圣力量注入法杖顶端的圣晶石,
撑起一面薄如蝉翼、摇摇欲坠的淡金色圣光护盾!但面对这足以蚀金融铁的剧毒吐息,
这层护盾脆弱得如同肥皂泡!护盾的光芒在毒息的冲击下剧烈闪烁、扭曲,
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赛琳娜体内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法杖顶端的圣晶石变得黯淡无光。
她脸色惨金,嘴角溢出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对死亡的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卡尔目眦欲裂,拼命凝聚魔力,
但仓促间根本无法释放出足以抵挡这毒息的强大魔法!
艾莉娅的箭矢徒劳地射在缝合领主庞大的身躯上,如同隔靴搔痒!巴顿挣扎着想爬起来,
却被碎石压住!罗伊德口吐鲜血,挣扎着想要站起,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毒息即将吞噬赛琳娜!整个“银辉”,陷入了彻底的绝境!
所有人的眼中,都映出了死亡冰冷的色彩!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赛琳娜必死无疑的瞬间——嗤啦!!!
一道难以形容的、仿佛将整个黑暗天幕都生生撕裂开来的璀璨金光,
毫无征兆地自战场侧翼的阴影中爆发!那光芒是如此纯粹,如此辉煌,
带着一种涤荡一切黑暗、净化一切污秽、审判一切不义的至高威严!它比正午的阳光更炽烈,
比最纯净的圣光更神圣!它如同一柄由光铸造的审判之矛,撕裂了翻涌的阴云,
刺破了亡灵的嘶吼,精准无比地,悍然轰击在即将吞噬赛琳娜的墨绿色毒息洪流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如同初雪消融般的、无声的湮灭。
蕴含着恐怖腐蚀力量的毒息,在这道辉煌的金色剑光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
连一丝挣扎都未能发出,瞬间被净化、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令人作呕的恶臭,
都被一股清冽神圣的气息彻底驱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战场上所有的嘶吼、咆哮、拼杀声都诡异地停顿了一瞬。无论是狂暴的亡灵,
还是陷入绝望的“银辉”众人,甚至那只不可一世的缝合领主,
都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望向了那道辉煌剑光射来的方向!
阴影在金光下如潮水般退去。一个身影,踏着尚未散尽的金色光尘,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染着荒原风尘的旧皮甲,外面罩着那件熟悉的旧斗篷,
兜帽已经放下。三个月北境荒原的风霜,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刻下了些许冷硬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