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她顶罪入狱五年。出狱那天，她成了身价百亿的集团总裁。我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
拎着一个破烂的帆布包，站在监狱门口刺眼的阳光下，有些茫然。世界变了，
变得陌生又喧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驶来的幽灵。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气场全开的女人走了下来。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是林清颜。五年前，
她只是个被上司打压、随时可能被开除的小经理。而现在，她眼神里的锋芒，
足以刺穿这世上任何虚伪的假面。她走到我面前，目光复杂，有心疼，有愧疚，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坚定。“陈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来接你。
”我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低声说：“不必了。”她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说过，我会报恩。”我抬头看她：“我不需要。
”她向前一步，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报恩，就是嫁给你。
”1我愣在原地，以为是五年牢狱生活让我的听力出了问题。“林总，您在开什么玩笑？
”我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她身后的助理，
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人，也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专业状态。
林清颜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上前，很自然地想从我手里接过那个破旧的帆布包。
我本能地一缩，躲开了。那包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和一本翻烂了的《基督山伯爵》。但在她价值连城的劳斯莱斯和一身名牌面前，
这包就像是我最后的、可怜的自尊。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陈默，上车吧。站在这里，太扎眼了。”她的语气不容置喙。我环顾四周，确实，
这辆豪车和我们这诡异的组合，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我不想像个刚出土的文物一样被人围观。沉默地，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是奢华的真皮和淡淡的木质香气，与我身上的霉味格格不入。我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
避免弄脏任何地方。林清颜坐在我对面，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如今深不见底。“这五年，
辛苦你了。”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还好。”我言简意赅。在里面，
说辛苦是矫情，说不辛苦是骗人。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两个字含糊地带过。“你的案底，
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在跟进，很快就能彻底洗清。”我心里一动，但随即又沉寂下去。
“没用的，罪是我自己认的。”“你认的，不代表是你做的。”她盯着我，“陈默，
五年前你护我一次。从今天起，换我来护你。”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
窗外是飞速后退的高楼大厦。我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感觉自己像个被时代抛弃的幽灵。“林总，当年的事，我既然做了选择，
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你今天能来接我，我已经很意外了。至于报恩……真的不必。
”我的声音干涩，“我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安稳？
”林清颜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沧桑和嘲讽，“陈默，
你以为张建锋会让你安稳地过日子吗？”张建锋。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扎进我的心脏，
带来了熟悉的、尖锐的疼痛。就是他，我们当时共同的上司，
那个伪善、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就是他，设下圈套，
想要一举吞并公司的核心资产，顺便把知晓他秘密的林清颜彻底踩死。而我，
只是一个误打误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的小卒子。在证据指向林清颜，
她即将身败名裂的那一刻，我站了出来，销毁了能让她脱罪但会暴露我的关键证据，
然后把所有的罪名，一个人扛了下来。商业窃密，挪用公款。五年。我用五年的自由，
换了她的清白和前程。我以为，出狱之后，我们的人生将再无交集。“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艰难地问。林清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冬日结冰的湖面。“他很好。非常好。
”她一字一顿，“五年前，他踩着我们，当上了分公司的总经理。三年前，
他整合了那部分核心资产，成立了‘锋锐科技’。现在，
锋锐科技马上就要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了。他会成为新的百亿富翁，风光无限。”我的拳头，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但我感觉不到疼。“所以你明白了吗？
”林清颜的声音像冰，“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安稳’。你不去找麻烦，
麻烦会主动来找你。尤其是一个知道他所有黑料的‘前科犯’。
”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停下。“下车。这里是你以后的家。”林清颜率先开门。
我跟着她走进电梯，直上顶层。门一打开，是一个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的复式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这里有全新的身份证明，护照，银行卡。
”她指着茶几上的一份文件袋，“卡里有一千万，是启动资金。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没有去看那份文件，只是看着她。“林清颜，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脱下西装外套，
露出了内里干练的白色丝绸衬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她递给我一杯，
自己端着另一杯，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五年前，你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对我说，
‘你快走，你比我更有希望，别被这种人渣毁了’。”她转过身，眼眶微红。“陈默，
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那句话。我拼了命地往上爬，创办‘清禾资本’，
在商场上杀得血流成河，不是为了什么该死的财富自由。”她一步步向我走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坚定而决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为我们，
准备一件最锋利的武器。”“张建锋的上市敲钟仪式，就在一个月后。
”她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酒液晃动，染红了杯壁。“我要你，跟我一起，
把我们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拿回来。我要他亲手敲响的，不是上市的钟，
而是他人生的丧钟！”“至于我开头说的，‘嫁给你’……”她忽然凑近，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那是复仇成功后，
我给你的奖励。也是……给我的。”2我最终还是留下了。不是因为那一千万，
也不是因为这栋能俯瞰全城的豪宅。而是因为林清颜最后那句话，
以及她眼神里那股不死不休的疯狂。我知道，我逃不掉。张建锋是一头鲨鱼，
闻到血腥味就会追逐千里。而我，就是那道在他记忆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要我还活着，
他就不可能安心。与其被动地等待他来毁灭我所剩无几的平静，不如主动迎击。更何况，
我是个男人。被人踩在脚下五年，那口恶气，早已在胸中郁结成冰。
林清颜给了我几天时间来适应。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地学习。五年，
对于日新月异的科技和金融领域来说，几乎是一个时代。我过去所学的知识，
大部分已经陈旧。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没日没夜地看书、查资料、学习新的编程语言和金融模型。林清颜的助理，
那个叫李哲的年轻人，会定期送来最新的行业报告和分析资料。他看我的眼神，
从最初的轻视，逐渐变为惊讶，最后化为一丝敬佩。一周后，我主动联系了林清颜。
“我准备好了。”“很好。”电话那头的她，声音永远那么冷静，“来公司，顶楼，
‘战争’会议室。”“战争”会议室。一个很中二，却又无比贴切的名字。
当我走进清禾资本的总部大楼时，
才真正具象化地理解了林清颜这五年究竟创造了一个怎样的商业帝国。
整整五十层的摩天大楼，地处城市CBD最核心的地段。员工们行色匆匆，
脸上都带着精英特有的自信和锐气。我穿着李哲为我准备的得体西装，走进顶层的专属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了那间所谓的“战争”会议室。
它更像是一个未来电影里的指挥中心。整个房间呈圆形，
正前方是一面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电子屏幕。屏幕上，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图，
无数的数据流在其中闪烁、跳跃。而网络图的最中心，那个被无数条线索指向的红色节点，
赫然便是——锋锐科技。林清颜就站在这面巨幕前，像一位即将出征的女王。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神情专注。
他们是清禾资本最核心的团队，也是林清颜的左膀右臂。看到我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带着审视和好奇。“各位，介绍一下。”林清颜开口，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这位是陈默。从今天起，他将作为我的特聘顾问，
全权负责针对锋锐科技的‘K.O.行动’。”“K.O.行动”，简单粗暴，
符合她的风格。立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团队负责人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
“林总，恕我直言。我们团队为了这次行动，已经准备了两年。
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周密的计算。临时加入一个……背景不明的‘顾问’，
会不会打乱我们的节奏？”他的话很委婉，
但意思很明确：你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凭什么一来就空降成我们的头儿？
我能感觉到，这是所有人的心声。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清颜。我知道，
这是她给我的第一个考验。如果我连她自己的团队都镇不住，那还谈什么对付张建锋。
林清颜笑了笑，没有解释我的背景。她走到那面巨大的屏幕前，
指着其中一个不断闪烁着警报的绿色数据模块。“王总监，你负责的情报组，
追踪锋锐科技的海外资金流向，跟了三个月，有什么进展？
”被称为王总监的金丝眼镜男立刻站起来，有些尴尬地回答：“林总，
锋锐的资金链非常复杂，他们利用了加勒比海地区的多个离岸信托做了防火墙，
我们……我们还在尝试突破，但至少还需要两周。”林清颜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陈默，你来看看。”我走到屏幕前。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数据流。我盯着看了足足五分钟，脑子里飞速地运转，
五年牢狱里靠想象和旧书本构建的知识体系，在这一刻与现实世界的数据洪流猛烈碰撞。
“他们的防火墙，不是三层，是五层。”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王总监立刻反驳：“不可能！我们用最先进的‘深潜’系统扫描过，就是三重加密结构。
”“那是因为，”我转过身，看着他，“真正的核心两层，不是建立在网络协议上的，
而是建立在……人性上的。”我走到一台空着的电脑前，坐下。十指放在键盘上的一瞬间，
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感觉，潮水般涌了回来。“张建锋这个人，极度自负，又极度多疑。
他不会完全相信任何纯粹的技术。他一定会加上一道他认为最可靠的‘人为锁’。
”我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飞速闪现。
“他的首席财务官，罗杰，三年前离婚，女儿判给了前妻。
他每个月都会偷偷给女儿的海外账户打一笔抚养费，数额不大，但时间非常固定。
”“他的首席技术官，刘明，是个狂热的古董车收藏家。
他最喜欢的一辆1967年的野马GT500，每年的保险续费日，是他的大日子。
”“还有他的行政秘书……”我一边说，一边敲击着键盘，
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诡异的方式重组。会议室里的人，从最初的质疑，
变成了震惊，最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只能听到我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和我平稳的叙述。
“这些，就是张建锋设置的‘人性’密钥。他把服务器后台的最高权限，拆分成了五个部分，
分散在五个他最信任、也自认为拿捏得死死的核心高管手里。
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行为触发下，对应的权限通道才会像日食一样，短暂地开启一线。
单靠技术，永远也无法同时捕捉到这五道转瞬即逝的‘天机’。”“而今天，
”我嘴角微微上扬，“正好是那位CTO刘明，给他心爱的古董车续保的日子。
”随着我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巨幕上，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剧烈地波动起来。几秒钟后。“哗——”一声轻响。防火墙层层瓦解，
露出了背后那个庞大的、丑陋的、盘根错节的黑暗资金网络。每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
每一笔用来行贿的款项，都像被剥光了衣服的丑角，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王总监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整个“战争”会议室，落针可闻。我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看着目瞪口呆的王总监，平静地问：“现在，我还有资格，
领导这个团队吗？”3那一刻，整个会议室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如果说之前是审视和不屑，
那么现在，就是敬畏和恐惧。王总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顾问，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为我之前的无礼，向您道歉。
”其他团队成员也纷纷站起来，向我点头致意，眼中再无半分轻视。
在资本和技术的尖端领域，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恭维，目光越过众人，
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清颜。她的脸上，
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防备的笑容。那笑容像一道光，
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进了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很好。”她走到我身边，
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归队，陈默。”从那天起，
我成了“K.O.行动”名副其实的大脑。我搬进了公司，
吃住都在那间“战争”会议室旁边的休息间里。我和团队成员一起，
不眠不休地对锋锐科技进行地毯式的剖析。我们像一群最贪婪的秃鹫，
盘旋在张建锋的商业帝国上空，寻找着每一丝腐肉的气息。而林清颜，
则负责在外部为我创造条件。她动用清禾资本强大的影响力，时而制造舆论，
时而在二级市场上对锋锐科技的关联公司进行狙击，时而又放出一些真假参半的合作意向。
她就像一个顶级的棋手，不断地用各种手段，逼迫张建锋做出反应。而张建锋每一次应对，
每一次资金调动，每一次人事安排，都会在我们的监控系统里，留下蛛丝马迹。
这些蛛丝马迹，再由我进行分析、串联、整合，最终拼凑出他整个犯罪帝国的完整版图。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咖啡当水喝。有时候，
我会在数据模型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直到身体发出抗议。
林清颜会默不作声地把一杯热牛奶放在我手边，或者强制性地把我从电脑前拉起来，
带到顶楼的露天花园去吹吹风。“不要命了？”她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复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要是先倒下了，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看着她，
夜风吹动着她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商场女王的凌厉，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和。
“我怕时间不够。”我低声说，“离他上市敲钟，只剩下两周了。”“来得及。
”她语气笃定，“陈默，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们并肩站着，
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而在这片繁华之下，
正酝酿着一场足以撼动整个商界的风暴。“清颜，”我很少这样叫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感恩？愧疚？这些情绪，
或许能让她在我出狱时来接我，给我一笔钱。但绝不足以让她耗费五年光阴，赌上整个身家，
来陪我玩一场如此疯狂的复仇游戏。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你还记得吗？”她忽然开口，“五年前，公司年会，大家都在巴结张建锋，只有你，
看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端了一盘水果过来。”我愣住了。那么久远，
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我几乎都忘了。“那时候，我刚被张建锋当众羞辱，
说我做的方案是垃圾。所有人都躲着我，像躲瘟神一样。”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你把水果盘放下，对我说，‘你的方案我看了，很有想法。
不是方案的问题，是看方案的人，心里装的都是垃圾’。”“然后你就走了，
甚至没等我反应过来。”“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她转过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陈默，你以为你救我的，只是那一次牢狱之灾吗？”“不。
”“你救我的，是在我最黑暗、最绝望，以为这个世界肮脏不堪、所有人都趋炎附势的时候，
让我看到了最后一点光。”“那点光，支撑着我走过了这五年。所以，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我曾经无心的一句话，一个举动，竟成了她这五年砥砺前行的全部动力。这世间的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