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站在雕花铁门前，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银色怀表，秒针滴答滴答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没穿西装，换上了深灰色高领毛衣和风衣，袖扣里的微型录音设备正嗡嗡震动。
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时间揉皱的纸：“江先生，请进。”
江澈点头，脚步沉稳地踏入玄关。
水晶吊灯下，空气里弥漫着檀香与旧木的味道。
他能听见二楼地板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有人踩着影子走路。
“家主在书房等您。”
管家低声说。
江澈没有应声，只是将左手***风衣口袋，指尖摩挲着皮质笔记本的一角。
那本子里写满了父亲生前最爱的哲学句子。
书房门虚掩着，江澈推门而入，看见韩涵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灯光从他头顶斜打下来，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你来了。”
韩涵的声音低哑，像磨砂玻璃的质感，“爱友公司的事，交给你了。”
江澈走到桌前，目光扫过桌面。
文件整齐排列，但最上面那份合同的右下角有烧灼痕迹。
他没说话，只是抽出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异常”。
“爱友被吞并的速度太快了。”
韩涵继续道，“不到七十二小时，所有股权易主，连董事会都没反应过来。”
“谁接手？”
“李渊昊。”
江澈眉头微动，笔尖停顿了一瞬。
“账本呢？”
他问。
韩涵抬手示意右侧的保险柜，金属门己经打开。
江澈走过去，取出厚厚一摞资料，手指翻动时发出纸页摩擦的细响。
每一张发票、每一笔转账记录都像是拼图碎片，等待他去重组真相。
“我要查资金流向。”
他说。
“随你。”
韩涵靠回椅背，金丝眼镜反射冷光，“我要提醒你，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
江澈抬头看他，两人视线交汇，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绷紧的琴弦。
“我只负责查明真相。”
他淡淡地说，转身离开书房。
走廊尽头传来钟摆的咔哒声，像某种倒计时。
深夜的办公室静得可怕，只有台灯照亮案头。
江澈把账本摊开在桌上，一支钢笔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他翻到第三十七页，突然停住。
那一行数字的字体比其他地方略浅，像是被反复擦过又重写。
金额是三百七十万日元，收款方写着“东京国际信托”，但地址却是空的。
他眯起眼睛，将放大镜凑近。
纸张边缘微微泛黄，折痕几乎不可察觉。
他轻轻展开，发现这页原本是夹在两页之间，被人故意折叠隐藏。
“聪明。”
他低声说，掏出手机拍下那一页。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节奏感。
江澈迅速合上账本，将钢笔收回口袋，右手悄悄摸向风衣内侧的枪套。
门被推开，夏灵走了进来，帆布包甩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怎么进来的？”
江澈问。
“你忘了我在韩家待过三年？”
她坐下来，马尾晃了一下，“听说你在查爱友？”
“你也对这事感兴趣？”
“当然。”
她拿出相机，按下快门，红外线影像瞬间在屏幕上显现出来，“昨晚我去过他们的仓库，拍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江澈接过相机，画面中是一排排贴着编号的箱子，箱体上有生物符号标识。
“李氏公司的标志。”
夏灵指着角落，“李渊昊的人。”
江澈盯着屏幕，眼神渐冷。
“看来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商业并购。”
“你觉得背后还有别的？”
“不止。”
他合上相机，站起身，拿起账本。
“我要去银行一趟。”
次日上午十点，深城国际银行三楼VIP接待室。
江澈坐在沙发上，西装笔挺，左眼尾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对面是一位年约西十的女职员，妆容精致，语气温柔。
“根据保密协议，我们不能透露客户的具体信息。”
她说。
“我不是要具体账户。”
江澈声音平静，“只需要确认一笔汇款是否曾经过你们的系统，金额是三百七十万日元，日期是上周二。”
女人犹豫片刻，调出电脑记录，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确实有一笔类似的汇款。”
她终于开口，“不过汇入的是境外账户，属于加密交易。”
“对方是谁？”
“无法显示。”
江澈点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能告诉我这笔钱最终去了哪里吗？”
女人再次迟疑，随后低声说：“它最后出现在瑞士一家离岸基金的流水上，名字是……‘凤凰计划’。”
江澈瞳孔一缩。
“这个项目……你知道什么？”
“不多。”
女人摇头，“但我听同事提过，它是李氏家族常用的流水通道之一。
你懂的......”江澈沉默几秒，缓缓合上笔记本。
“谢谢。”
他起身离开，走出银行大门时，阳光刺眼。
街边咖啡馆的角落，一位穿着灰西装的男人正低头搅拌咖啡。
江澈走过去坐下，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陆沉舟。
“你查到了？”
陆沉舟问。
“凤凰计划。”
江澈低声重复，“你还记得我们在东京塔听到的那个名字吗？”
陆沉舟表情凝重：“那个项目，二十年前就消失了。”
“现在它回来了。”
江澈望着窗外，语气冰冷，“而且，它还活着。”
夜晚的城市像一座巨大的迷宫，霓虹闪烁如困兽的眼睛。
江澈回到公寓，将账本摊在桌上，翻开那页折痕处。
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忽然发现某个字母的墨迹略有晕染，像是被水渍浸润后重新干涸。
他取出化学试剂，在纸上轻轻涂抹，几分钟后，一行字迹浮现：“李渊昊 —— 韩家血契”江澈猛地站起，心脏狂跳。
他冲到窗边，拉开窗帘，远处高楼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他眼中的阴霾。
“韩家……血契？”
他想起父亲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江澈，记住，真相不在案发现场，而在人心。”
此刻，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身后传来敲门声。
江澈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进来吧。”
门开了，一阵风吹进来，带着雨的气息。
“你发现了什么？”
夏灵的声音响起。
江澈缓缓转过身，手里捏着那页纸。
“我可能……从来都不姓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