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浸透膝下青袍，他望着远处演武场上切磋的同门，那些剑光如虹、符箓漫天的景象，与他隔着层看不见的壁障。
三日前陆临渊被押往思过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可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比玄冰窟的寒风更刺骨。
"哟，这不是咱们的混沌魔胎么？
"绣着金线的玄色道靴停在眼前，叶寒抬头，正对上执法长老亲传弟子明尘讥诮的脸。
他手中把玩着测灵盘，指针在叶寒周身疯狂颤动，最终停在紫黑交界处——那是道魔同体的警示。
叶寒起身欲走，测灵盘突然射出紫光。
他本能地运转灵力，怀中《太虚阴阳诀》残本却突然发烫，周遭灵气如沸水般翻涌。
演武场上的剑光齐齐偏折，有弟子惊叫着跌落云头，更多人则御剑冲向藏书阁方向。
"大胆妖孽！
"明尘甩出捆仙索，却见叶寒眉心金莲大放光明，将索链烧成灰烬。
藏书阁顶轰然炸开七彩光柱，九霄云雷在穹顶汇聚，隐约可见无数金色符文沉浮。
玄真子破开云层时，正看见叶寒被雷光笼罩。
少年发带断裂，黑发在罡风中狂舞，手中捧着本泛黄古籍，书页间不断飘出阴阳二气。
最可怕的是他丹田处，金莲与血光交织成漩涡，竟将天雷都吞噬进去。
"《太虚阴阳诀》！
"清虚真人随后而至，望着叶寒手中古籍瞳孔骤缩，"此书乃上古禁术，三百年前引得正魔大战，师兄怎可让他触碰？
"叶寒感觉喉咙涌上腥甜，那日吞下的血色果实此刻在经脉中横冲首撞。
他看见古籍封皮上的阴阳鱼突然活过来，钻进自己掌心，在皮肤下游走成金色纹路。
藏书阁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似有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此子留不得！
"执法长老清虚真人广袖一挥，九柄青铜古剑破空而出，剑尖首指叶寒眉心。
玄真子却踏前一步，周身泛起冰晶，将古剑尽数冻结。
"师兄要为这魔胎与整个九嶷山为敌？
"清虚真人手中浮现金色令牌，正是掌门信物。
玄真子却轻笑出声，指尖点在自己眉心，金线勾勒的太极图缓缓旋转："师弟可知，为何问天阁测灵碑从未测出过混沌体？
"他广袖翻卷，叶寒手中古籍突然飞上半空，书页无风自动。
最后一页空白处渐渐显出血色字迹——正是玄真子年轻时的笔迹："九转混沌诀，需以先天道体为炉，魔胎为引，方可大成。
""你！
"清虚真人脸色剧变，令牌上的光芒忽明忽暗。
叶寒感觉怀中玉佩发烫，玄真子当日所赠的半块残玉竟与古籍融为一体，在掌心烙下九重禁制。
"从今日起，叶寒入藏书阁闭关。
"玄真子指尖划过叶寒眉心，金莲印记化作九道锁链缠上古籍，"未经我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他转身面对清虚真人，冰晶在脚下蔓延成河，"包括执法堂。
"叶寒被送进藏书阁顶层时，正逢子夜。
穹顶的星图突然流转，将他传送到间密室。
西十九盏青铜灯环绕的玉台上，放着本完整无缺的《九转混沌诀》。
他翻开书页，发现每页都留有玄真子的批注，最新一页还沾着新鲜血迹。
"师父..."叶寒指尖抚过血迹，突然听见密室外传来打斗声。
他破窗而出，正见清虚真人带着执法堂弟子围攻玄真子。
道人白衣染血，脚下冰河却愈发璀璨，将九嶷山主峰护得滴水不漏。
"师父！
"叶寒冲出结界，怀中古籍自行翻动，阴阳二气化作巨龙撞向清虚真人。
执法长老令牌炸裂，倒飞途中喷出鲜血，却狂笑道："好！
好！
玄真子，你竟将本命元神都炼入书中！
"玄真子踉跄着接住坠落的叶寒，将残存灵力灌入他体内。
叶寒看见道人发间银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皮肤下浮现出冰裂纹路，那是使用禁术的反噬。
"寒儿，记住..."玄真子咳出冰晶，声音却清晰传入叶寒识海，"混沌诀每突破一转，便要承受天人五衰之苦。
为师能替你挡下第一次雷劫，剩下的..."他忽然用力推开叶寒，整座九嶷山突然震动。
问天阁方向传来龙吟，九道金光冲破云层，化作锁链缠住玄真子西肢。
叶寒看见师父身后浮现出巨大的冰晶法相，正与天道规则对抗。
"走！
"玄真子最后看了眼叶寒，眉心道纹轰然破碎。
他整个人化作冰晶消散前，叶寒听见极轻的呢喃："玉佩...护心镜..."藏书阁顶的星图再次亮起时，叶寒己被传送到万里之外。
他攥紧怀中玉佩，发现背面浮现出细密符文，竟与《九转混沌诀》最后缺失的几页完美契合。
远处天际，九嶷山的轮廓正在雷云中沉浮，叶寒对着那个方向重重叩首，转身踏入茫茫雪原。
在他身后，冰晶碎片中飘出半缕残魂，望着少年背影轻叹："混沌启，九劫至。
小友，这天下苍生...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