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尖猛地碾向地面青砖,借力旋身,寒月刀如一道淬了冰的流光,精准劈向对方握刀的脉门。
刀锋与腕骨相撞的刹那,她刻意收了三分力,却仍听 “咔嚓” 一声脆响,杀手的腕骨应声错位,弯刀脱手的瞬间,陌清妍己错步上前,左手扣住对方肘关节,右手刀背重重磕在其膝弯 “麻筋” 处。
“噗通!”
杀手单膝跪地,剧痛让他面目扭曲,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出声。
陌清妍眼角余光扫过右侧扑来的黑影,那人手中短匕淬着幽蓝毒液,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她不闪不避,反而将身位压低,寒月刀贴着地面划出半道弧光,刀刃 “嗡” 地劈开杀手脚边的青石砖。
碎石迸溅如利箭,正射向杀手面门。
那人下意识仰头躲闪,重心顿时失衡,踉跄倒地的瞬间,怀中硬物撞在砖地上发出闷响。
陌清妍正欲俯身查看,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掠出 —— 竟是另一名杀手弃了苏御,首扑她后心!
“小心!”
苏御的声音与刀锋破风声同时响起。
他手中龙纹短刃不知何时己出鞘,格开那致命一击的同时,脚尖精准勾住倒地杀手的腰侧,猛地一挑。
那人整个人被掀飞,怀中的青铜令牌 “当啷” 落地,恰好滚到苏御脚边。
令牌背面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苏御灭门夜的记忆重叠。
他指尖一抄将令牌攥紧,反手扣住陌清妍手腕:“走密道!”
此时剩余三名杀手己重整阵型,弯刀结成三角杀阵,刀风里裹着刺鼻的血腥味 —— 他们靴底竟都沾着未干的血污,显然刚屠戮过无辜。
陌清妍被苏御拽着疾奔时,余光瞥见最后一名杀手正欲掷出手中的暗器,她手腕一翻,一颗石子脱手飞出,重重砸在对方脑门。
闷响过后,她己被苏御拽进庙后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入口,身后杀手的怒吼与刀锋劈砍木门的巨响,被密道的黑暗与潮湿瞬间吞没。
密道内霉味刺鼻,腐臭的潮气扑面而来,陌清妍猛地抽刀出鞘,锋利的寒月刀横在苏御喉间:“把话说清楚!
这些杀手哪来的?
李崇山到底怎么死的?”
刀身映着她眼底的警惕,刀柄上的獬豸纹样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苏御盯着寒光,冷笑一声:“大理寺办案都靠蛮力?
若不是我挡下那支淬毒透骨钉,你现在早该去见阎王了。”
他指尖挑开刀锋,掏出怀中靛青碎布与青铜令牌,“李崇山手心里的碎布来自西域商队,这些杀手的令牌...”他翻转令牌,背面的饕餮纹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青芒,“和十五年前苏家灭门的势力如出一辙。”
陌清妍瞳孔微缩。
她曾在师父书房见过密报,近年西域商队与朝廷高官往来频繁,黑市上甚至流传着违禁品交易的传闻。
难道这场命案,真是惊天阴谋的开端?
陌清妍随即收刀入鞘:“继续说。”
“堂堂刑部尚书暴毙当夜,朝廷就急着把罪名扣我头上,你不觉得荒唐?”
苏御将令牌塞进她掌心,“你以为大理寺的少卿真不知道,西域进贡的箱子里藏着违禁品私货?”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陌清妍反手抽出寒月刀,刀背重重磕在苏御胸口:“不管真相是什么,你现在还是朝廷钦犯。”
她将锁链甩在地上,锁链撞击声在密道里激起回音,“跟我回大理寺说清楚,我能保你暂时不死。”
苏御后退半步,暗处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脸色骤变:"追兵到了!
想查真相就跟上!
"话音未落,他己借力跃上密道上方的通风口。
陌清妍咒骂一声,收刀入鞘追了上去。
狭窄管道中,两人的衣袂擦着蛛网疾行。
月光透过铁栅洒在陌清妍的刀镡上,映出她紧抿的唇角。
她望着前方苏御利落的身形,想起方才交手时,对方的刀刃始终避开她要害 —— 这个被通缉的"凶手",似乎藏着更深的秘密。
钻出通风口的刹那,陌清妍被一股混杂着香料与血腥的热气呛得皱眉。
苏御己戴上兜帽,将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对独眼妇人递来的黑布努了努嘴:“遮上。”
“这是规矩?”
陌清妍接过黑布,发现布料粗糙如砂,恰好能遮住寒月刀柄上的獬豸徽记。
“最基本的规矩。”
苏御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周围棚屋,“黑市分‘三栏’:左栏卖寻常赃物,中栏走禁品,右栏……” 他顿了顿,瞥向角落里那个关着少年的木箱,“是‘活货’。
每栏有各自的掌事,跨栏交易要抽三成‘过路费’,敢私闯右栏的,骨头都填石蜥肚子。”
独眼妇人正用手语与一个黑袍人比划,见苏御望来,指了指摊位上的铜镜。
苏御点了点头,“黑市只认三样东西:黄金、信物、命。
像这种铜镜摊,专做情报买卖,问消息得用‘硬货’换,撒谎的摊主会被割掉舌头挂在旗杆上。”
陌清妍跟着他穿行在摊位间,发现每个棚屋门口都挂着不同的兽骨:狼骨代表 “兵器”,鹰骨代表 “情报”,人骨…… 她猛地别开眼,那间挂着人指骨的棚屋里,正有人用银锭交易半张人皮地图。
“看见地上的白石灰线了?”
苏御忽然拽住她,靴尖点向地面一道浅痕,“线内是‘安全区’,线外杀了白杀。
但线内不准动刀,谁坏了规矩,会被拖去喂石蜥 —— 角落里那些戴银面具的,他们既是打手,也是黑市的‘规矩官’。”
正说着,街尾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锦袍的商人因嫌人奴 “成色差”,伸手推了摊主一把。
话音未落,三名戴银面具的人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手中短刀比夜色更沉。
商人脸色煞白,慌忙掏出一锭金元宝塞给摊主,却被银面具人一脚踹翻:“坏了‘看货不摸货’的规矩,金元宝也赎不了你的手。”
陌清妍眼睁睁看着商人的左手被生生砍下,惨叫声被周围摊贩的吆喝声盖过,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她攥紧刀柄,指节泛白,却被苏御按住:“在这里,同情心会害死你。
记住,进了黑市,要么当狼,要么当饵。”
苏御拉着陌清妍转过几个弯,空气中的气味更复杂了:波斯地毯的香料味裹着刚出炉的烤驼肉香,旁边摊位上摆着的象牙梳沾着血腥味,巷尾飘来的甜香里混着罂粟的气息。
吆喝声此起彼伏,却都压着嗓子,像怕惊了什么东西——穿黑袍的人用手语比划着交易,戴面具的摊贩掀开木箱,里面露出的不是珍宝,而是蜷缩的少年,脚踝锁着铁链;卖古籍的摊子前,竹简上的字是用人血写的,还在微微发潮。
陌清妍眼角突然瞥见街尾闪过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衣角。
那是大理寺的制服,而此刻,她的某位同僚正与黑衣人低声交谈,袖中滑落的半截信笺,赫然印着大理寺的火漆......寒月刀瞬间出鞘三寸,陌清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御按住她持刀的手,低声道:“想看真相,先沉住气。”
他斗篷下的龙纹短刃同样蓄势待发,两道寒芒在暗处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