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紧,冲进门时,只看见灶台上摆着个没蒸完的面团,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要爹娘,来黑风崖。
带三个‘最红’的东西——别让番茄精跟着,不然见不到活的。”
纸角还沾着点灰黑色的鳞片,不是山里任何野兽的。
“小柿子!”
老番茄精不知何时滚了进来,蒂把儿绷得笔首,“这是玄鳞兽的鳞片,修魔道的常养这种畜生当坐骑。”
它顿了顿,皮上的皱纹拧成一团,“黑风崖在三千里外的断云峰,那地方瘴气比黑瘴林重十倍,据说藏着个炼‘食亲蛊’的魔头。”
西红柿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
他低头看了眼灶台——娘揉面时总爱往面团里加个灵番茄,说这样蒸出来的窝头带着甜气。
现在面团孤零零躺在那儿,连蒸笼都没来得及架。
“我去。”
他声音很稳,转身往屋里走,“但我得带它们。”
老番茄精没劝。
它看着少年把那把番茄木剑系在腰间,又往行囊里塞了把灵番茄籽——那是他们现在最强的“武器”。
门外,长腿番茄精己经背着捆好的藤条(能临时编担架),圆番茄精们排成两列,个个憋红了脸,连蒂把儿都竖得笔首。
“他们不让带,咱们就悄悄跟着。”
西红柿摸了摸最前面那个圆番茄精的顶,“到了黑风崖外,你们先藏在石缝里。
等我信号。”
出发前,他在爹娘的枕头下各放了个最大的灵番茄。
那是去年收成最好的时候结的,红得像落日,蒂把儿上还留着老番茄精刻的“安”字。
走到村口时,晨光刚漫过山头。
老番茄精滚到他脚边,忽然喷出颗籽,落在他手背上,瞬间长成个小小的番茄印记。
“这是‘同息籽’。”
老番茄精的声音有点哑,“你要是遇险,我们能顺着气息找到你。
还有——”它顿了顿,“那纸上说要‘最红的东西’,未必是番茄。
你想想,你爹娘这辈子,最看重的是什么?”
西红柿脚步一顿。
他想起娘总说,当年把他抱回来时,他冻得发紫的小脸上,就属嘴唇最红;想起爹每次看他带番茄精们干活,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红光。
他握紧手背的印记,大步往前走去。
晨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身后不远处,一片红光正悄悄跟着,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这天晌午,西红柿刚跟老番茄精在田里看完新结的灵番茄,回村就见自家柴门敞着,灶上的铁锅还温着,却不见爹娘的影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喊人,就见门槛上压着张糙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要爹娘,去黑风崖。”
纸下面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是今早娘给他留的,现在却成了让人揪心的记号。
“小柿子,别急。”
老番茄精滚过来,蒂把儿指着纸面,“这字有力道,不像山里野兽能弄出来的。”
长腿番茄精蹦到院墙上张望,急得蒂把儿首颤:“村里没人见过生人来啊!”
西红柿捏紧那张纸,指节都发白了。
这几年他见过不少世面,可一想到爹娘可能出事,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半截。
他把纸叠好塞进怀里,摸了摸腰间的番茄木剑:“黑风崖离这儿三百里,咱们现在就走。”
老番茄精没多问,只招呼圆番茄精们:“把备好的灵番茄都带上,路上用得上。”
圆滚滚的番茄精们立刻滚进屋里,不一会儿就驮着小布袋出来,里面装满了红彤彤的灵番茄——这是他们最管用的“法宝”。
临走前,西红柿回头望了眼自家院子,灶台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像是爹娘随时会从里屋走出来,喊他吃饭。
他深吸口气,握紧木剑:“爹娘,我这就来接你们。”
身后的番茄精们排成队,跟着他往村外走。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紧紧连在一起的红珠子。
西红柿带着番茄精们上了路。
走了快半个月,这天钻进一片老林子——树长得比村里最高的老槐树还粗,枝叶缠在一起,把太阳都挡得严严实实,脚底下净是烂叶子,踩上去软乎乎的。
刚走没多远,前头突然窜出条碗口粗的花蛇,吐着信子拦路。
圆番茄精们吓得想往后滚,西红柿赶紧按住它们,自己握紧木剑站在前头。
他没真杀过蛇,手有点抖,但想起爹娘,还是硬着头皮挥了下剑。
没想到剑上的金光刚亮起来,那花蛇突然就蔫了,尾巴耷拉着往旁边缩——它大概是怕这“炒鸡蛋”的气。
老番茄精趁机滚过去,喷了点带着灵气的汁水在蛇身上,那蛇竟扭扭捏捏地钻进了草丛,再没出来。
“原来这本事不止能对付妖兽。”
西红柿挠挠头,心里松了口气。
走累了歇脚时,他发现长腿番茄精总往一棵发光的小草跟前凑。
那草叶子上沾着露水,在暗处亮得像星星。
老番茄精凑过去闻了闻:“这是‘醒神草’,能让人脑子清楚。”
西红柿蹲下来,没敢碰,就看着那草。
他想起以前在村里,只知道番茄能长能结,哪见过这种会发光的草。
他摸出个灵番茄,轻轻放在草旁边,那草竟抖了抖叶子,像是在道谢。
“外面的东西,比咱们想的多。”
西红柿对老番茄精说。
老番茄精滚了滚,蒂把儿蹭了蹭他的裤腿:“路还长,慢慢看。
找到你爹娘之前,咱们先把这些新鲜玩意儿记下来。”
天色渐暗时,他们在一棵大树下搭了临时的窝——圆番茄精们挤成一圈当“墙”,长腿番茄精捡来干树叶铺在底下。
西红柿靠在树干上,摸了摸怀里那张写着“黑风崖”的纸,又看了看身边滚来滚去、帮着整理树叶的番茄精们,心里踏实了点。
不管前面有啥,他都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