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五点半的菜市场像个喧嚣又沉闷的怪兽。空气中漂浮着鱼虾的腥咸、烂菜叶的腐酸，
还有廉价香水和大妈们带着睡意的汗味，浑浊得能拧出水来。
苏小棠死死攥着她那个边角磨得发白的帆布包，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攒动的人堆。
目标明确：生鲜区入口第三个摊位，李阿婆的特价蔫韭菜，五毛一把。“别挤！排队！
懂不懂规矩！”“哎呀我的鞋！谁踩我脚了！”叫骂声、讨价还价声、早起大妈的强力推搡，
像一层层黏腻的浪，四面八方拍打过来。苏小棠觉得自己瘦瘦的身板快要被挤散了架，
她努力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
方便面卷的后脑勺缝隙中勉强望出去——李阿婆那个破旧的、边缘裂开好几道的泡沫箱子里，
那一片象征着晚餐最后希望的、边缘有点发黄打卷的深绿色，只剩孤零零最后一把了！
旁边一个敦实如铁塔的大妈，胳膊肘抡得虎虎生风，
眼看就要一记大力横扫千军夺走那最后的胜利果实。苏小棠心底的警报凄厉地拉响，
肾上腺素瞬间飙高。那可是她晚餐唯一计划中的“荤腥”——韭菜盒子，
虽然只有韭菜没鸡蛋那种，但好歹有碳水，是热乎的，能填饱肚子的！“等等！
我……”她来不及喊完整，所有话被堵在喉咙口。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反应，腰一弯，
从大妈挥过来的胳膊肘下方刁钻地钻过去，一只手快如闪电，如同饿了三天的野狗抢食，
精准地扑向了泡沫箱！
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那冰凉的韭菜叶片边缘粗糙的纤维感——“苏小棠？”一个声音，不高，
甚至被周围吵吵嚷嚷的人声覆盖得有些模糊不清，却像一道带着冰碴子的电流，
毫无预兆地劈进了她的耳朵。苏小棠伸出去抢韭菜的手，在半空中瞬间僵住了。
后背的寒毛“噌”地一下全体起立致敬。她对这个声音太熟了。熟悉到即使隔了三年没见，
混在八百只鸭子同时呱噪的环境里，也如同自带定位导航。
血液好像“唰”地一声冲上了脑门，又在下一秒被尽数抽干，
只剩下心脏在空落落的胸腔里疯狂擂鼓，砸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一种混杂着巨大厌恶、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霉运感的情绪，死死攫住了她。僵硬地，
极其缓慢地，她扭过头，像一具生了锈的机器人。生鲜区斜对角，
灯火通明、冷气打得最足、玻璃鱼缸擦拭得锃亮的海产区域前，
一个身影就那么突兀却又闲适地戳在那儿。顾景琛。她的前男友。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男人身材高瘦，即使在这乌泱泱的混乱菜场，也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讲究”。
剪裁精良的浅灰色薄款西装外套虽然细看有点皱，
里面是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纯白衬衫领口，配上他那张得天独厚、下颌线清晰到有些锐利的脸，
的确有几分人模狗样，成功精英范。
如果忽略他此刻手里那显眼的道具——一只还绑着蓝色扎绳、张牙舞爪的波士顿龙虾。
他微微侧着身体，左手稳稳托着那只还在微微蜷曲挣扎的不幸龙虾，
右手正举着一部最新款的黑色手机，屏幕清晰地映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没看屏幕，
而是微微仰头，眼神刻意放空，
嘴角努力绷着一点矜持的、仿佛在俯瞰众生般的笑意但在苏小棠看来更像牙疼。
背景是几个在冰台上挥汗如雨分切鲜鱼的壮硕大叔，
和他那刻意营造的“优雅随性”形成了极致的、荒诞的对比。他在摆拍。
而且是在这凌晨五点多的菜市场海鲜区。
对着这只马上就要下锅变成红彤彤的美味的波士顿龙虾摆拍。
苏小棠脑子里的弹幕一瞬间炸开了锅，字体血红，带着浓烈的惊叹号。“操！！
出门没看黄历！踩到狗屎了？！！”“这傻逼玩意儿什么时候回国的？！
还他妈挑这个点这个地点装逼？！！”“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最后一把蔫韭菜？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苏小棠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她猛地转过身，
像被烧了屁股的兔子，撞开挡路的两个大妈，也不管是不是踩了人家的脚，
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沾染了“顾景琛”三个字的晦气之地，
仿佛慢一步就会被瘟神附体。然而，刚迈出去不到半步——“叮——！！！
”脑子里毫无预警地炸开一声惊雷般的脆响！紧接着，眼前金光爆闪！
刺得她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野中央，
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赛博朋克风十足的透明弹窗框。边框是流转不停的金色粒子特效，
跟劣质游戏登录特效似的。框内，
炫酷炫闪的滚动弹幕正以爆炸的速度刷屏：检测到环境场强符合！能量阈值突破临界点！
启动初始化程序…扫描中…扫描完毕！宿主身份确认：苏小棠女，24岁，
当前状态：贫穷疲惫社畜怨气冲天——完美匹配！目标锁定！！！
SSSRSSRSSR级怨种菜狗一枚！稀有度：★★★！危险度：★☆☆！
宿主请做好迎接挑战准备！加载中…加载完毕！
“冤种前任爆改系统”正式激活绑定！恭喜你，幸运的苏小棠！现在开始，
你的人生的麻烦将截然不同更加糟糕！终极口号：爆改前任，变废为宝！
榨干潜力，一起致富做梦！第一个新手引导任务已发布！请查收！
苏小棠：“……”她怀疑自己抢韭菜太过投入导致低血糖出现了幻觉，
要么就是被顾景琛恶心得精神失常了。这都什么玩意儿？谁他妈写的垃圾代码剧本？
她甩了甩头，抬手想揉眼睛把这些该死的金光幻觉赶走。警告！警告！
宿主拒绝行为判定成立！三秒后将强制执行惩罚措施！！！
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电子音直接在颅内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感。
苏小棠的汗毛“腾”一下又竖起来了。金光弹窗正中央，那些炫酷的粒子光效骤然停下，
利也可能是新手火葬场任务描述：检测到目标SSSR级怨种菜狗一只顾景琛！
身为一名优秀的爆改训练师，怎么能让如此璞玉垃圾蒙尘？！请于1分钟内，
为其挑选、搭配一套价值总额不超过50元，
且能显著提升其气质拉低其审美的平价潮流服饰！行动吧，我的爆改达人！
任务奖励：300元现金可提现至微信/支付宝。
任务惩罚：立即扑向目标顾景琛，双手抱住其大腿任选一条即可，
声情并茂、音量确保至少三十米内可闻地哭喊以下台词：“哥哥你好帅！
离开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痛！求求你再看我一眼吧！”持续时长：整整60秒。
系统友情提示：本惩罚自带直播摄像头跟随服务，
至你的朋友圈倒计时开始：59秒…58秒…57秒……后面那串跳动的鲜红数字，
带着倒计时的滴答声效大概是她心理作用，如同催命符！苏小棠浑身冰凉，
血液都仿佛凝滞了。她僵硬地转头，
再次看向海鲜区那个还在试图凹出“优雅中带着一丝对食材新鲜度满意”表情的顾景琛。
三百块钱！现金！现在！立刻！打款！这是她熬大夜写报告写秃头都赶不上的快钱！
是她今晚只能吃一个五毛韭菜盒子的悲惨现状唯一的救星！但代价是什么？
冲到顾景琛那个装逼犯面前，花几十块给他买一身地摊垃圾还要求提升“气质”？
还得在一分钟内完成？这难度堪比让她原地飞升！更可怕的是惩罚……抱住顾景琛的大腿？
哭喊那种台词？还他妈直播上传朋友圈？！！！“天杀的狗系统我跟你拼了！！！
”苏小棠内心发出绝望的咆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电光火石之间，
金钱的魔力或者说贫穷的鞭挞最终压倒了一切羞耻感和对顾景琛的生理性厌恶。干了！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犹豫！苏小棠瞬间从蔫头耷脑的社畜切换到亡命徒模式。
肾上腺素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她像一发出膛的炮弹，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目标直指海鲜区旁边那个挂着“断码清仓、一件不留”破旧红纸的、在卖便宜服装的小摊。
她完全无视了摊主阿婆惊愕的眼神，眼疾手快，如同人形扫描仪，
一把抓向挂在最外层的那件——荧光绿！耀眼得能亮瞎钛合金狗眼的荧光绿！
纯棉材质洗得松松垮垮，领口还有几个不明线头的……老头同款背心？！标签价：9.9元！
另一只手顺势捞向地上脏兮兮筐子里堆着的牛仔裤，看也不看尺码，
反正顾景琛那个瘦竹竿也撑不起来大的。运气不错，
发白、膝盖位置布料已经磨得很薄、仿佛自带破洞效果的“复古潮流款”——正是她想要的！
标签价：19.9元！还差！苏小棠急火攻心，目光如探照灯般扫射，突然瞥到服装摊旁边，
有个卖袜子和小百货的阿婆正慢悠悠给一捆荧光绿色的棉袜套皮筋。那绿色！同色系！
交相辉映！苏小棠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福至心灵！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阿婆给那捆袜子套好皮筋准备放回架子上的瞬间，
苏小棠一个饿虎扑食是真的扑过去，
一把从阿婆手里“抢”过那捆同样晃瞎眼的荧光绿袜子！动作行云流水，堪称极限运动！
走了摊位上那顶皱巴巴、标签价只有19.9块的、大概被无数人试戴过的“潮男”鸭舌帽！
一套！荧光绿背心、伪破洞廉价牛仔裤、荧光绿袜子一捆好几双、荧光绿鸭舌帽！
齐活了！“阿婆！记账！等会儿给！”苏小棠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也不管阿婆听没听清，
抱着这堆刚从地摊淘来的“潮流至宝”，掉头就冲。全程如同抢银行般迅猛高效，
留下身后一片大妈的惊呼和摊主阿婆的茫然。
倒计时在她大脑中疯狂滴答：…20秒…19秒…18秒……顾景琛还在海鲜区。
他似乎终于找好了构图角度，身体舒展了些，嘴角噙着的那抹矜持笑意加深，
还特意将那只倒霉龙虾凑近镜头，摆出一个仿佛在欣赏艺术品的姿态。
苏小棠如同一道裹挟着绿色风暴的飓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在倒计时进入最后15秒之际，狠狠撞到了顾景琛面前！
“你……” 顾景琛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懵了，脸上的精英式微笑瞬间僵硬在脸上，
眼神里全是“这疯女人是谁？！”的惊愕。他还下意识护了一下手里的龙虾。
苏小棠哪有空跟他废话解释？她劈手，动作干脆利落得如同抢劫，
精准无误地把他手里那只还在划拉腿的昂贵龙虾给夺了过来！“噗通——”一声轻响。
那只象征着他装逼道具的波士顿龙虾，被苏小棠看也没看，
随手精准地扔进了旁边一个养着生猛活鱼、水深浑浊的大塑料盆里。水花溅了顾景琛一身。
“苏小棠！！！你他妈真疯了？！！”顾景琛的优雅终于彻底破功，气得脸都扭曲了，
完全忘记继续装逼。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溅起的水滴弄得有些狼狈。他指着她，指尖颤抖。
苏小棠眼都没眨一下。无视他的愤怒咆哮，
无视周围骤然集中的、看神经病打架般的吃瓜群众目光。时间！时间！最后10秒！
容置疑地将手里那堆散发着廉价塑料和染料味道的“荧光绿套装”一股脑儿塞进顾景琛怀里！
一股脑儿！
糊在了他昂贵的白衬衫上；破洞牛仔裤撞在他的高级西裤裆部；那捆扎得紧紧的荧光绿袜子，
正正好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再弹跳到他精心凹了半天的发型上！最后那顶压瘪了的鸭舌帽，
更是精准地扣在了他那张惊愕、愤怒、混合着懵逼的俊脸上！顾景琛下意识抬手格挡，
手里价值不菲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下，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脆响。
顾景琛彻底石化了。像个第一次被抢劫的呆头鹅。
怀里塞满了莫名其妙、色彩刺眼、散发着劣质气味的玩意儿。形象？风度？气质？
在这一堆垃圾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只能傻愣愣地看着苏小棠。苏小棠剧烈地喘着粗气，
肺管子火辣辣的疼，后背全是冷汗。叮！爆改任务001完成！
实时结算：审美效果评分：F---！爆改达人？爆改阴间还差不多！
精神打击评分：SSS+！恭喜宿主！你成功击碎了目标的装逼防御外壳！
任务奖励：300元现金。奖励发放：微信收款到账叁佰元整。
清脆又悦耳的电子女声提示音，
在她脑子里响起的几乎同时——“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及时震动起来。
苏小棠几乎是哆嗦着掏出来，屏幕上赫然是微信钱包的入账提醒：余额 +300.00。
冰冷又真实的数字。苏小棠看着那串数字，
又抬头看看面前这个顶着一头荧光绿袜子、脸上扣着鸭舌帽、满身廉价背心和破牛仔裤，
表情呆滞如智障的顾景琛。
劫后余生挣到快钱”的虚脱感和“这家伙居然被自己搞成这傻逼样”的荒谬感同时涌上心头。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想笑，又想哭。就在这时，
顾景琛好像终于从巨大的精神冲击中缓过一点点神来。他颤颤巍巍地，
把扣在脸上的破帽子往下扒拉了一点，露出他通红的可能是气的眼睛。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震惊、茫然、屈辱、难以置信……还有一点点，
大概是苏小棠眼花了才看到的……受伤？他哆嗦着嘴唇，看着苏小棠，声音嘶哑干涩，
抛弃又突然得到神明召唤般的……诡异委屈：“苏小棠……你……你果然还是……忘不了我，
特意……特意挑这么……贵重的衣服……来羞辱我……呜呜……”说到最后，
尾音居然带上了一丝哭腔？！像只被主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大型犬。
苏小棠：“……”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三百块刚到手的那点喜悦，“嗡”一下，
就被顾景琛这惊天地泣鬼神、脸皮厚过城墙拐弯的发言给炸飞了。贵？重？羞辱他？
还“呜呜”？？？我操！！！老娘是为了那三百块钱卖命啊你这个宇宙级傻缺！！！
苏小棠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气绝身亡。
她感觉再多看一眼顾景琛那张写满“我好委屈但我懂你心意”的蠢脸，
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原地变身喷火暴龙兽。她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音量不大，
却足以表达她胸腔内火山即将爆发的所有情绪：“爬开！！！”说完，
她看也不看顾景琛那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抱着她的帆布包以及里面新到账的三百块巨款，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片菜市场的“案发现场”。脚步踉跄，背影狼狈，
活像背后有史前巨兽在追。只留下顾景琛一个人，站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怀里抱着一堆亮瞎眼的荧光绿破布烂衫，肩膀上还滑稽地顶着一捆荧光绿袜子。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