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本上的指纹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打旋,苏晴捏着红本本的指尖泛白,
睫毛上还沾着今早化的亮片眼影。"周伟,"她突然抬头,
美瞳片后的眼睛像两汪浸了油的水,"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我正把另一个红本塞进西装内袋,听见这话笑了笑。三个月前在婚恋网划到她资料时,
她写着"慢热,期待细水长流的爱情",结果第三次见面就主动牵我手,
说"感觉对了就别磨蹭"。"不快。"我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卷发,
指尖触到她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次她说去做美容护理,回来就多了这个,
"你不是说,想早点有个家吗?"她低下头,用指甲刮着红本上的烫金字体,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可我爸妈还不知道......""今晚就去拜访他们。
"我拉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手套传过来,"我订了金玉楼的包厢,
带了瓶三十年的茅台。"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又被笑容盖住:"你太破费了......""第一次见岳父岳母,应该的。
"我叫周伟,三十五岁,在建材市场开了家不大不小的五金店。前几年供弟弟读完大学,
又给老家盖了新房,口袋里刚有俩闲钱,就被家里催着结婚。苏晴是我在网上聊得最投缘的,
她资料里写着"幼儿园老师,温柔顾家",头像是在海边拍的,白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
像只展翅的蝴蝶。第一次约会她穿了条碎花连衣裙,说自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特别渴望家庭。我看着她给流浪猫喂火腿肠时眼里的光,心里那点防备瞬间化了。现在想来,
那点光或许是演的。金玉楼的包厢里,苏晴的父母坐在主位上,全程没怎么动筷子。
她爸是个干瘦的老头,手指关节粗大,
捏着酒杯的样子像在攥着什么宝贝;她妈则一直用挑剔的眼神扫我的西装,
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小周啊,"老头终于开口,一口黄牙咬着烟嘴,"听说你那店,
一年能挣不少?""还行,够糊口。"我给他们倒上酒,"以后和小晴结了婚,
打算再盘个大点的店面。""盘店面得不少钱吧?"她妈突然插话,指甲上的红漆掉了两块,
"我家小晴可是金枝玉叶,嫁给你不能受委屈。"苏晴在桌下踢了我一脚,
笑着打圆场:"妈,周伟对我挺好的,您别操心了。""我能不操心吗?
"她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当初让你考公务员你不考,非要去当什么幼师,现在好了,
嫁个开五金店的......""阿姨,"我放下酒杯,脸上还挂着笑,"开五金店不丢人,
我这店一年纯利三十万,够养活小晴了。"老头的眼睛亮了亮,她妈也不吭声了,
低头开始扒拉碗里的米饭。那一晚,苏晴没回我租的房子,说要陪她妈住。
临走时她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说她爸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让我别往心里去。"等过段时间,
我们就把婚房买了。"我摸着她的头发,"写我们俩的名字。"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抬头笑了,眼里的亮片晃得我眼睛疼:"周伟,你真好。"现在想想,她那时的笑,
像极了五金店门口挂着的招财猫,眼睛瞪得溜圆,心里却打着别的算盘。
第二章 消失的银行卡结婚第七天,苏晴说她表姐在海南开了家美容院,
想让她过去帮忙管账,"一个月能挣两万呢"。"我们刚结婚,你就要走?
"我正在仓库盘点螺丝,手机贴在耳朵上,听着那边海浪似的音乐声。"就去三个月嘛,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等我挣够了钱,就回来跟你一起盘店面。对了老公,
你那张存了首付的银行卡放哪了?我想先转到我卡上,海南这边理财利息高。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张卡是我准备买房的钱,二十八万,是这几年起早贪黑攒下的血汗钱。
"转你卡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要不还是放我这吧,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房。""哎呀你怎么这么死板!"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们都是夫妻了,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表姐说了,
这个理财项目月底就截止了,过这村没这店!"仓库里的灯泡忽闪了一下,
我看着满地的螺丝螺母,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说自己最讨厌算计钱的人。"行吧,
"我咬了咬牙,"密码是你生日,你自己去拿。"挂了电话,我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堵得慌。
旁边的老伙计王哥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扳手:"周老板,跟嫂子打电话呢?""嗯,
她说想把买房的钱转去理财。"王哥皱了皱眉:"理财?
我听说现在好多骗子都盯着刚结婚的,你可得当心。"我勉强笑了笑:"没事,
她表姐介绍的,应该靠谱。"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翻来覆去地想苏晴说的话。
她总说我太老实,不懂变通,说女人就得经济独立,不能靠男人。我以前觉得这是好事,
现在却觉得,她的"独立"好像有点太着急了。第二天一早,我去银行查余额,柜员告诉我,
二十八万昨天下午就被转走了,转到了一个陌生账户。我的腿一下子软了,
扶住柜台才没栽倒。给苏晴打电话,关机。发微信,红色的感叹号——她把我删了。
我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银行门口,看着来往的人群,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听见苏晴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换了个人。"周伟,我们离婚吧。
""离婚?那钱呢?"我的声音在发抖。"什么钱?"她笑了,笑得我后背发凉,
"夫妻共同财产啊,离婚了当然要分。对了,你那套租的房子虽然不是你的,
但这半年房租是你交的,也算共同支出,我得跟你算算。""苏晴你什么意思?
"我吼了出来,引得路人纷纷回头,"你骗我钱?""骗你?"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周伟你讲点道理!我跟你结婚,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可你呢?你满脑子都是钱!
我想要独立,想要自己的事业,你却想把我困在那个破五金店里,你才是骗子,骗我的青春!
"电话被猛地挂断,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我站在原地,秋风卷着落叶扫过我的裤脚,
凉得像冰。这时才想起王哥的话,想起苏晴爸妈看我的眼神,
想起她耳后那道奇怪的疤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做微整形失败留下的。原来从一开始,
就是场骗局。第三章 劳动市场的"援兵"我在五金店的角落里蹲了三天,烟抽了两整条,
地上的烟蒂堆成了小山。王哥劝我报警,我摇着头说再等等——我总觉得,
苏晴不是那样的人,或许她只是一时糊涂。直到第四天,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苏晴起诉离婚,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也就是那二十八万,
还说我在婚姻中"精神虐待"她,让她患上了抑郁症,要求赔偿精神损失。
传票上她的照片笑得一脸无辜,我看着那照片,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周老板,
不能再等了!"王哥把传票拍在桌上,"这女人明显是早有预谋,你再忍,
连裤衩子都得被她扒走!"我抹了把脸,站起身,眼里的血丝像蛛网:"报警,告她诈骗。
"去派出所做笔录时,民警听完我的叙述,眉头皱得很紧:"周先生,你这情况有点麻烦。
你们是合法夫妻,她转走的钱又有你的授权,很难认定为诈骗,更像是民事纠纷。
""民事纠纷?"我急了,"她结婚就是为了骗钱,这还不算诈骗?""法律讲证据。
"民警叹了口气,"你得证明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好好过日子,
证明她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结婚的,不然很难立案。"从派出所出来,我像被抽走了骨头,
浑身发软。走到劳动市场门口时,看见一群大妈坐在小马扎上,
手里举着"钟点工""保洁"的牌子,正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其中两个大妈嗓门特别大,
一个穿碎花衬衫,一个戴红头巾,正围着一个雇主讨价还价,唾沫星子飞得老远。
"一天两百?太少了!我们姐妹俩给你家大扫除,擦玻璃擦油烟机,这点钱不够塞牙缝的!
""就是!现在猪肉都三十一斤了,两百块钱能干啥?最少三百,少一分不干!
"雇主被她们说得连连点头,乖乖加了钱。我看着那两个大妈,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我走过去,递上两根烟,虽然知道她们不一定抽。"大姐,问个事。"碎花衬衫抬头看我,
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啥事?找钟点工?""不是,"我搓了搓手,"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去个人家门口......说几句话。"红头巾立刻来了精神:"说啥话?是不是有小三了?
放心,我们姐妹俩最擅长这个,保管给你骂得她狗血淋头!"我脸一红,
赶紧解释:"不是小三,是我刚结婚的媳妇,骗了我的钱,现在要离婚分财产,
还说我耽误她独立......"我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两个大妈听得眼睛冒火。
"这女人也太不是东西了!"碎花衬衫一拍大腿,"结婚骗钱,还有理了?""就是!
什么独立?分明是好吃懒做想走捷径!"红头巾啐了一口,"小伙子你说吧,要我们咋帮你?
""我想让你们去她家,跟她理论理论,让她把钱还回来。"我看着她们,"不用动手,
就......就说说理。"碎花衬衫笑了,露出嘴里的金牙:"说理?我们姐妹俩的理,
能说到她祖坟冒烟!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们一天三百,管饭,来回车费报销。""行!
"我咬了咬牙,"只要能让她还钱,钱不是问题。"我给她们留了苏晴家的地址,
又描述了苏晴和她爸妈的样子。碎花衬衫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明天一早,
我们保证让她家门槛都不敢迈!"第二天七点,我正在店里卸货,手机响了,
是碎花衬衫打来的。"周老板,我们到地方了!"电话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还有她高亢的嗓门,"那老两口正准备出门买菜,被我们堵回去了!""咋样?她们说啥了?
""说啥?就会骂我们多管闲事!"碎花衬衫的声音像喇叭,"我跟你说,
我刚把那小娘们骗你钱的事在小区里喊了一圈,现在邻居都出来看热闹了!
"我心里一阵痛快,又有点紧张:"你们别跟她们吵太凶,别动手。""知道知道,
我们有分寸!"挂了电话,王哥凑过来:"请的援兵到位了?"我点点头,
嘴角忍不住上扬:"嗯,听说效果不错。"那天上午,我隔半小时就给碎花衬衫打个电话,
听着她在电话里声情并茂地描述"战况":苏晴妈想泼她们脏水,
被红头巾躲开了;苏晴爸想报警,被邻居拦住了;苏晴从窗户探出头骂了句,
被碎花衬衫怼得缩了回去......"现在她们家大门紧闭,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
"中午时,碎花衬衫在电话里得意地说,"我跟红头巾就在她们家门口坐着,她们敢出来,
我们就敢接着说!"我订了两份盒饭,让跑腿送过去,又多转了两百块钱,让她们买水喝。
下午五点,碎花衬衫打来电话,说准备收工了。"周老板,今天战绩辉煌!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她们家一天没敢出门,连外卖都不敢点!
我跟红头巾说了,明天我们还来,直到她们把钱还给你为止!"挂了电话,我站在店门口,
看着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秋风里好像都带着点痛快的味道。我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