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租下这间公寓时，中介信誓旦旦说前任租客只是搬走了。
> 直到我发现冰箱里总会出现陌生的半盒牛奶。> 每晚三点，
客厅会准时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刺耳声。> 最恐怖的是今早醒来，卫生间门的位置变了。
> 昨天它在走廊右边，今早却出现在了左边。> 我疯狂翻找租房合同，
发现所有“左”“右”的字迹都在蠕动。> 当血红的“不要相信空间”从墙里渗出时，
我终于想起——> 这栋楼的每一任租客，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搬家卡车扬起的灰尘还没落定，我拖着最后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踉跄着踏进了新家。一股混合着廉价消毒水和陈年灰尘的霉味直冲鼻腔，呛得我咳了两声。
中介小张那张过分热情的脸立刻凑了上来，细密的汗珠在鼻尖上亮晶晶的。“林先生，
您瞧瞧，这采光！这格局！三环边上，这价位，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侧身让开，
夸张地挥手指向客厅那扇蒙尘的窗户，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一片毫无特色的钢筋水泥森林。
他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脱手的热切，“前任租客？哦，人家发展得好，发财了，
直接换大别墅去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卫生都给您打扫得差不多了！
”我“嗯”了一声，没多问。前任租客的去向，老实说，我不关心。这城市里每天人来人往，
搬进搬出，再正常不过。租金确实便宜得离谱，低到让人心里犯嘀咕，
但账户里干瘪的数字比任何疑虑都更有说服力。自由插画师听起来浪漫，收入却像过山车，
这个月接了单子下个月可能就喝西北风。这间位于老楼顶层的公寓，墙壁有些泛黄，
墙角爬着几道细小的裂纹，家具是那种最廉价、最不起眼的样式，
散发着被无数人使用过的麻木气息。但它是我的了，至少在未来一年里，
是我在这座庞大城市里唯一的壳。我放下蛇皮袋，手指拂过粗糙的墙面，
灰尘在透过窗户的光束里飞舞。落脚的地方有了，接下来就是在这片小小的方寸之地，
重新拼凑起被上一个房东仓促驱逐打碎的生活秩序。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淹没了初来乍到的那点新鲜感。最初的几天，
是在拆箱、归置物品和与无处不在的灰尘搏斗中度过的。新环境带来的那点微弱的陌生感，
很快就被日常的琐碎磨平了棱角。除了位置偏僻点，电梯运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楼道里的声控灯反应迟钝得让人恼火，其他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直到那个深夜。
那天赶稿熬过了头，画布上纠缠的线条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合上电脑时，
窗外早已沉入一片粘稠的黑暗，只有远处高楼上几点零星的灯光，像困倦的眼睛。
我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到冰箱前，渴得喉咙冒烟。冰箱门发出沉闷的叹息，冷气扑面而来。
我摸索着去拿白天放进去的矿泉水瓶，
指尖却意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棱角分明的方形纸盒。手指像被烫了一下，瞬间缩回。
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我疑惑地低头看去。冰箱冷藏室第二层，
紧挨着我那瓶可怜的矿泉水，赫然立着一盒牛奶。不是超市里常见的利乐枕包装，
是那种老式的、印着褪色小花的硬纸屋型盒。盒子侧面被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口子，
里面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浑浊的白色液体。一股淡淡的、带着点腥气的奶味飘了出来。
我愣住了。这绝不是我的东西！我清晰地记得，搬家后只采购了一次，
买的是一升装的大瓶牛奶，就放在冰箱门上的格子里，已经喝掉一大半了。
这盒东西……从哪来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我猛地拉开冰箱门，
冷白的光线倾泻而出，照亮厨房一小块油腻的地砖。我仔细检查冰箱内部，每一层隔板，
每一个角落。除了这盒突兀的牛奶和我自己的食物，空无一物。我把它拎出来，
纸盒冰凉湿滑。生产日期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过。我凑近闻了闻，那股腥味更明显了，
带着一种不新鲜的、隐隐约约的酸败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用力甩甩头，
试图把那些阴暗的念头甩出去。幻觉？太累了？或者……是上一任租客遗留下来的？
中介不是说打扫干净了吗？也许只是清洁工疏忽了？我捏着这盒来历不明的牛奶，
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我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纸盒撞在桶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算了，一点小插曲而已。
我对自己说，大概是神经太紧张了。关上冰箱门，
把那个小小的、冰冷的谜团暂时关在了里面。黑暗重新拥抱了厨房，
只剩下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缓慢而固执，敲打着寂静的神经。然而，
那盒牛奶只是一个序幕，一个不祥的引子。2第二晚，或者说，是第三天的凌晨。
尖锐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硬生生把我从混沌的睡眠中撕扯出来。
那声音……像是一把沉重的、金属腿的椅子，被人用蛮力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生拉硬拽！
吱嘎——吱嘎——！每一次拖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滞涩感，仿佛在刮擦着我的骨头。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我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浓稠得化不开。
声音的来源清晰无误——客厅！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寂静重新降临，沉重得几乎要把人压垮。是幻听？刚才那清晰的刮擦感还残留在耳膜上。
我竖起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微响。只有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还有太阳穴血管突突的跳动。吱嘎——！声音再次炸响！比刚才更近，更刺耳！
仿佛就在卧室门外！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后背紧紧抵住冰凉的墙壁，眼睛死死盯住房门下方那道狭窄的门缝。外面是客厅，
一片死寂的黑暗。但那声音……那拖动椅子的声音，它还在！每一次响起，
都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毫无生命感的节奏，不紧不慢，却精准得令人窒息。汗水浸湿了睡衣，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是谁？是小偷？还是……别的什么？愤怒和恐惧在我体内激烈地冲撞。
我咬着牙，无声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耳朵紧紧贴在粗糙的木门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噤。
吱嘎——声音再次响起，近在咫尺！就在门外！我甚至能想象出那椅子腿刮过地面的轨迹。
肾上腺素飙升，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门把手，将门狠狠拉开！“谁？！
滚出来！”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破音的嘶哑和无法掩饰的颤抖。客厅里，
惨淡的月光透过那扇蒙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一切如常。
破旧的沙发静默地蹲在角落，那张唯一的、廉价的折叠餐桌摆在中央，上面空空如也。
没有椅子被拖动的痕迹，没有移动过的家具，没有任何人影。死寂。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我僵立在门口，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刚才那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的声音……难道是梦？可那冰冷的触感，那心脏狂跳的余悸，
真实得可怕。我打开客厅所有能打开的灯，惨白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每一个角落，驱散了阴影，
也照亮了空荡荡的地面。没有椅子，没有移动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奶腥味，似乎还顽固地飘荡在空气里。我靠着门框，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那晚之后，我彻底失眠了。每一个夜晚都成了煎熬。黑暗不再是休息的帷幕，
而是潜伏着未知恐怖的深渊。我把手机放在枕边，音量调到最大，
随时准备拨打那个最不愿拨打的号码。
搜索着“老楼怪声”、“睡眠瘫痪”、“幻听”……试图用科学解释给自己一点可怜的慰藉。
然而，那个凌晨三点的“闹钟”，却像设定好的程序，一天不落。无论我前一晚熬到多晚，
或是提前强迫自己睡下，当手机屏幕的幽幽蓝光显示着“03:00”时，
那“吱嘎——吱嘎——”的拖拽声，总会准时在客厅响起。如同冰冷的铁钩，勾住我的神经，
把我从浅眠中硬生生拖拽出来。它持续的时间不长，大约十几秒，然后戛然而止，
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身冷汗的我。我试过在两点五十九分猛然睁眼，死死盯着天花板，
屏息等待。但毫无用处。那声音像幽灵一样，穿透我的意志，准时降临。
我甚至尝试过在两点五十分就冲出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膝盖，
在灯光下瑟瑟发抖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无声。就在我紧绷的神经稍有一丝松懈，
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时，“吱嘎——！
”那刺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背后——就在我坐着的沙发旁边——猛地炸响！
惊得我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喉咙！恐惧像霉菌一样，
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狂滋长，爬满了每一个缝隙。我变得神经质，
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我惊跳起来。白天工作时也心不在焉，画布上的线条扭曲变形，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我开始刻意避免在深夜靠近厨房，更不敢打开冰箱门。
那个被扔掉的牛奶盒，像一个烙印，烙在我的记忆里。3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栋楼本身。
它太安静了。除了电梯偶尔的呻吟，邻居们似乎都消失了。
我试图在楼道里“偶遇”同层的住户，但从未成功。那扇扇紧闭的、油漆剥落的防盗门后面，
仿佛都是空无一人的洞穴。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壮着胆子敲响了隔壁的门。手指关节叩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等了很久，
久到我几乎要放弃，门内才传来极其轻微、缓慢的“窸窣”声，
像是什么东西在厚重的布料上极其缓慢地摩擦。接着，一切又归于死寂，再没有任何回应。
那若有若无的摩擦声，反而比彻底的无声更让人毛骨悚然。我落荒而逃，从此再没尝试过。
这间廉价的公寓，这个我最初视为庇护所的地方，正悄然变成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的压抑感，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事情急转直下，发生在一个同样被噩梦惊醒的清晨。
不是被拖椅子的声音吵醒的。这次惊醒我的，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不安，
仿佛身体在沉睡中感知到了某种根本性的错误。我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灰暗，
窗外透进来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微光。喉咙干得发痛，宿醉般的头痛沉重地挤压着太阳穴。
我习惯性地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意识还有些模糊，身体凭着肌肉记忆，
朝着卧室门的方向走去。——目标是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推开卧室门，
踏入那条狭窄的、光线昏暗的走廊。我睡眼惺忪，右手下意识地抬起，
准备推开记忆中位于右手边的那扇熟悉的、漆成白色的卫生间门。手臂挥空了。
动作戛然而止，像一具生锈的木偶被猛地卡住。混沌的大脑瞬间被冰冷的电流击穿。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视线从自己落空的手臂，缓慢地、极其缓慢地移向右边。那里，
本该是卫生间门的位置。现在，只有一面墙。一面斑驳的、贴着廉价米黄色墙纸的墙。
墙纸的接缝处微微翘起，露出底下灰色的腻子层。冰冷，坚硬，沉默。
仿佛那扇门从未存在过。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尾椎骨急速窜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我猛地扭头，看向左边。
左边，走廊的另一侧，紧挨着厨房入口的地方，那扇白色的、熟悉的卫生间门，
正静静地嵌在墙壁里。门把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点金属的冷光。它……在那里。昨天，
前天，过去的每一天，它明明都在右边！我每天起床、洗漱、睡前，
无数次推开那扇位于右手边的门！这绝不可能记错！公寓的格局像一幅刻在脑子里的地图，
每一个转角，每一扇门的位置，都清晰无比！可现在，
这幅地图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扯、重新拼接了。
“不……不可能……”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