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雾气像被风吹动的幕布,短暂地露出那张脸——叶棠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分明是叶深的脸,只是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血管里流淌着数据流般的金色光带。
“哥?”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了。
陆沉突然将她拽到身后,机械义肢握着的粒子步枪对准雾团:“那不是叶深,是噬序体模拟出的神经投影。”
他扣动扳机,蓝色的能量束击中雾团,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涟漪。
雾团里的“叶深”缓缓抬手,指尖划过控制台,屏幕上的代码瀑布突然逆流,第七象限的熵值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熵寂协议的锁闭程序需要双重授权,”陆沉的机械眼闪烁着警告红光,“叶深的管理员权限,加上你的神经编码。
但现在……”他看向雾团里的投影,“它正在破解权限密码。”
叶棠注意到控制台边缘有块未被雾团覆盖的区域,那里残留着半个新鲜的指纹。
她突然想起哥哥的右手食指有块月牙形的伤疤——小时候帮她修数据塔时被激光灼伤的。
而那枚指纹的相同位置,赫然印着一道浅色的痕迹。
“它不是模拟的。”
叶棠挣脱陆沉的手,冲向控制台。
雾团像有生命般涌过来,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她的指尖贴上指纹识别区,神经接口突然发烫,与控制台产生共振。
“权限验证通过。”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控制台弹出一个全息键盘。
叶棠的手指悬在半空,余光瞥见雾团里的“叶深”正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攻击性,反而带着某种急迫的催促。
陆沉突然开枪击碎全息键盘:“别信它!
噬序体己经侵蚀了他的意识,这是陷阱!”
他的机械义肢关节处,灰色锈痕己蔓延到肩膀,“三年前叶深就是这样被感染的,执衡局花了三个月才清除他在系统里的残留数据……那你身上的噬序痕迹怎么解释?”
叶棠猛地转身,激光切割器抵住他的机械义肢,“这不是侵蚀,是共生。
你和哥都在和噬序体沟通,对不对?”
雾团突然剧烈翻涌,“叶深”的投影开始解体,化作无数金色的数据流钻进控制台。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段视频——是叶深在实验室的画面,他面前的培养皿里漂浮着一团灰白色雾团,正温顺地蜷缩在他掌心。
“噬序体不是敌人,”他对着镜头说话,眼角有细密的笑纹,“它们是熵寂协议的原生守护者。
人类强行接入协议,就像在别人的花园里埋地雷。”
视频的最后,叶深拿起一枚神经贴片贴在太阳穴:“如果我没能回来,告诉棠棠,启动协议的‘归零程序’。
只有彻底重置,才能重新建立平衡。”
画面消失的瞬间,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
第七象限的熵值突破临界线,整个执衡局开始剧烈震颤。
陆沉的机械义肢突然失控,粒子步枪掉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蔓延着灰色锈痕的手臂,突然笑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噬序体不是在破坏,是在清理我们留下的烂摊子。”
雾团渐渐散去,控制台的屏幕上只剩下一行闪烁的文字:“归零程序启动需要管理员指纹+神经编码。”
叶棠看向陆沉,发现他的机械眼正投射出叶深的权限密码——那是她的生日。
沙尘暴撞击穹顶的声响从遥远的下方传来,像某种古老的鼓点。
叶棠的指尖落在“确认”键上,突然明白哥哥说的“平衡”,从来不是维持现状,而是承认错误,然后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