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三咬了咬牙,转身往城东的废品站跑。
他攒了一堆废铁和塑料瓶,放在老李头的板车上,本来想凑够钱给奶奶买台二手电风扇,现在只能先卖了。
废品站的王胖子正坐在磅秤旁嗑瓜子,看见狗三拉着板车过来,撇撇嘴:“我说三儿,你这堆破烂我前天就跟你说过,塑料瓶压得不实,废铁锈得厉害,顶多给你三百块。”
狗三没心思讨价还价:“王哥,你给估个实价,我急用钱。”
王胖子眯着眼打量他,忽然指着板车上的废铁:“哎?
你这堆铁咋看着不一样了?”
他蹲下去拿起块锈铁,用指甲刮了刮,“这锈底下……咋亮闪闪的?”
狗三这才发现,那些废铁表面的铁锈不知啥时候掉了一层,露出里面的黑铁,还隐隐透着点白光。
他想起脑子里的“土行诀”,里面好像说过,土里埋的东西时间长了,会攒点“气”,能让东西变结实。
“可能是昨天淋雨冲干净了。”
狗三含糊道。
王胖子掂量着磅秤,又敲了敲废铁,突然改口:“五百,这堆我给五百!”
他心里打着算盘,这铁看着比平时的沉不少,说不定能多卖点。
狗三接过五张皱巴巴的钞票,又从板车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硬币,上次去银行换了两张一百的,现在全塞给王胖子:“加上这个,一共七百。”
“你这孩子,真是急疯了。”
王胖子数着硬币叹气,“行了行了,七百就七百,赶紧走吧。”
狗三谢过王胖子,刚拉着板车走出废品站,就看见刘寡妇的男人大强骑着电动车过来,手里拿着个红布包:“三儿,刚才刘姐跟我说了你奶奶的事,这是我们俩攒的两千块,你先拿着。”
“强哥,这……别这那的,你奶奶当初还帮我缝过棉袄呢。”
大强把布包往他怀里一塞,“赶紧去医院,钱不够再跟街坊邻居凑凑,总能想出办法。”
狗三捏着那还带着体温的布包,鼻子又酸了。
他把板车寄存在废品站,揣着两千七百块往医院跑,刚到门诊楼门口,就看见李婶在台阶上坐着抹眼泪。
“李婶,我奶奶咋样了?”
“医生说再凑不齐钱,就……就不让进手术室了。”
李婶抹着眼泪,“我跟护工们凑了八百,加起来才三千五,还差一大截呢。”
狗三的心沉到了底,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像条被扔在路边的野狗,啥用都没有。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麻木地接起来。
“是狗三吧?
我是你张大爷。”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耳背,“听小区门卫说你奶奶住院了?
我跟你王奶奶凑了五千块,你现在来小区门口拿。”
张大爷是住在富贵园的退休老干部,去年冬天家里水管冻裂了,物业修不好,是狗三蹲在冰水里给修好的,当时张大爷要多给钱,他没要,只收了工钱。
狗三赶紧站起来:“张大爷,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刚要跑,就被一辆开得飞快的摩托车撞倒在地。
骑摩托的是个染着绿毛的小子,戴着墨镜,嘴里骂骂咧咧:“不长眼啊?
敢挡小爷的路!”
狗三认出他是附近的混混二赖子,平时专靠碰瓷讹钱。
他忍着疼刚想爬起来,二赖子己经下车了,抬脚就往他腿上踹:“看你这穷样,也赔不起我摩托的漆,这样吧,给我五百块,这事就算了。”
“我没钱。”
狗三咬着牙说。
“没钱?”
二赖子冷笑一声,从车座底下抽出根钢管,“那我就卸你条胳膊抵债!”
钢管带着风声砸过来,狗三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就在钢管碰到他胳膊的瞬间,他觉得肚子里那团暖气“嗖”地跑到了胳膊上,只听“哐当”一声,钢管竟然被震弯了!
二赖子懵了,手里的钢管差点掉地上:“你……***是人是鬼?”
狗三也愣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一点事都没有。
刚才脑子里闪过个念头,好像叫“引气护体”。
他猛地站起来,二赖子吓得后退两步,撒腿就想跑,却被狗三一把抓住后衣领。
“你刚才说,要卸谁的胳膊?”
狗三的声音很平静,可抓着衣领的手却越来越紧,二赖子的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
“哥……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二赖子吓得快哭了,从兜里掏出个钱包,“钱……我给你钱,放了我吧。”
狗三没接钱,只是盯着他:“以后别再欺负人。”
说完松开手。
二赖子连滚带爬地上了摩托,油门拧到底,差点撞到墙上。
看着二赖子跑远,狗三这才想起张大爷的事,转身往富贵园跑。
跑到小区门口,张大爷和王奶奶己经在等着了,手里拿着个厚厚的信封。
“孩子,拿着,先救你奶奶要紧。”
王奶奶把信封塞给他,“不够再跟我们说,别硬扛着。”
狗三捏着信封,里面的钱沉甸甸的,他给两位老人磕了个头,转身就往医院跑。
到了缴费处,他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数了三遍,一共一万三千五。
收费的护士看着他手里的零钱和硬币,没多说什么,默默数了一遍,开了收据:“赶紧送去手术室吧,医生都等着呢。”
看着护士把收据递给手术室的医生,狗三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他低头看着手心那淡红色的印子,忽然想起脑子里的“土行诀”,还有那些亮晶晶的光点——或许,这世上真有啥不一样的活法。
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的老头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看见狗三,眼睛亮了亮:“小伙子,你这手心里的印子,能让我看看不?”
狗三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你谁啊?”
“我姓马,是个看风水的。”
老头笑眯眯地说,“你这印子是个好东西,叫‘镇煞符’,我年轻时候在一本老书上见过,说是能护人平安,还能引气入体。”
“引气入体?”
狗三想起刚才肚子里的暖气。
“看来你己经入门了。”
马老头蹲下来,从布袋子里掏出个小布包,“我这儿有本《土行基础法》,是我年轻时偶然得到的,你拿着吧,或许用得上。”
狗三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的字跟他脖子上那铜钱的花纹有点像。
他刚想道谢,马老头己经站起来了:“我孙子在这住院,我去看看他。
对了,这书里说,土行修士能寻地脉、辨灵土,你要是有空,去城郊的乱葬岗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养魂玉’,那东西能卖不少钱。”
说完,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走了。
狗三看着手里的书,又摸了摸手心的印子,忽然觉得,就算是条野狗,也能有抬头的一天。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往手术室门口走去——奶奶还等着他,他不能倒下。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