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舱里躺着我的前男友。

金属舱体冒着寒气。

考古探灯的光柱直直打在那张脸上。

眉毛，鼻梁，嘴唇。

烧成灰我都认得。

江凛。

我手抖。

探灯差点砸脚上。

“沈工？”助手小陈凑过来，“发现什么了？”

我啪地关掉探灯。

黑暗吞掉那张脸。

也吞掉我瞬间惨白的脸色。

“没什么。”声音干得发劈，“一个……废弃的低温休眠舱。年代太久，里面东西肯定降解了。”

小陈“哦”了一声，信了。

毕竟我是沈青梧。

联邦星际考古研究院的明星研究员。

专攻第三星际文明末期遗迹。

我说降解，就是降解。

队员在远处喊：“沈工！这边有能量反应！”

“来了！”我应道，没回头。

手指在个人终端上飞快操作。

加密指令发出。

目标编号K-7遗迹，坐标点Gam***-9。发现特殊文物，等级：绝密。申请独立处置权限，执行人：沈青梧。

五分钟后。

权限批复：授权通过。处置窗口：72小时标准时。

我吸了口气。

转身。

指挥队员清理其他区域。

自己留下来。

守着这个冒寒气的金属棺材。

他躺在里面。

像睡着了一样。

头发丝都没乱。

冷冻液在舱壁内缓慢循环。

发出幽蓝的光。

我隔着厚重的防护面罩看他。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

还是六年前？

他站在廉价出租屋门口。

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船票。

“青梧，”他说，声音哑得厉害，“‘深空开拓者’号……临时征召技术员。去柯伊伯带外围，修深空通讯阵列。工资……很高。”

高到能填上他那个赌鬼老爹捅出来的窟窿吗？

我没问。

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

看着他紧抿的、没有血色的嘴唇。

“去多久？”

“……可能，一两年。”

“可能？”

他避开我的眼睛。

“合同……签得长。”

后来呢？

后来就是三个月后。

联邦深空事务管理局的官方通告。

“‘深空开拓者’号遭遇未明引力场撕裂……全员……遇难。”

我抱着那张冰冷的电子讣告。

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

我烧掉了所有关于天体物理的书。

报考了联邦考古研究院。

一头扎进死人堆里。

挖别人祖宗。

总好过想着自己的死人。

现在。

我的死人。

躺在我面前。

在一个本不该出现任何第三星际文明末期人类遗骸的、荒凉得鸟不拉屎的边缘行星地壳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