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我撞见苏旧白冷脸拒绝校花告白。“谈恋爱?没兴趣。
”他转身时校服擦过我的课本。后来他成了我的同桌,每天变着法子给我塞草莓牛奶。
“喝不喝?不喝我告诉老师你偷画我。”篮球赛我被砸中脑袋,他背着我往医务室冲。
“夏栀你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扔进喷水池?”直到校庆晚会停电,
他把我堵在器材室喘息滚烫:“那个...草莓味的好喝吗?
”“其实...我抽屉里还有一盒。”九月的阳光还带着点夏日尾巴的燥热,
透过教学楼旁高大的梧桐树叶,在水泥路上筛下跳跃的光斑。空气里有新修剪过的青草气味,
混杂着隐隐约约的、从远处小卖部飘来的廉价香肠味道。夏栀抱着一摞新发的课本,
有些费力地调整着手臂的位置,试图让那些棱角分明的书脊不至于硌得她生疼。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拥挤的人流,
朝着高一3班的方向挪动。刚转过教学楼那爬满常青藤的拐角,
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兴奋与期待的议论声便钻进了耳朵。夏栀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不远处,
靠近那丛开得正盛的紫藤花架下,聚着几个女生。她们的焦点中心,
是一个穿着崭新蓝白校服的背影。那背影颀长挺拔,肩线平直,
在初秋略显单薄的校服下透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清韧。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随意,
却莫名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午后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
还有一小截冷白色的脖颈。站在他对面的,是夏栀在新生报到时就听说过名字的柳蔓。
柳蔓无疑是漂亮的,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披在肩上,白皙的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
长长的睫毛紧张地扑闪着,手里似乎还捏着一个粉色的信封。苏旧白,
柳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努力维持着甜美,这个…给你。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她鼓起勇气,将信封递了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围那几个女生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挺拔的背影。
夏栀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抱着书的胳膊有些发酸。她看着那个叫苏旧白的男生。
他微微侧过了脸。阳光正好落在他鼻梁和眉骨的位置,投下清晰的阴影。鼻梁很高,
嘴唇的线条显得有些薄,抿成一条略显冷淡的直线。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
本该是多情的形状,此刻却像浸了初秋的潭水,只有一片漠然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完全转过身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封递到面前的情书,
还有柳蔓那张写满期待的脸。然后,夏栀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是清冽的,
像山涧里碰撞的碎冰,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清晰地砸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谈恋爱?他顿了一下,
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近乎刻薄的疏离,
没兴趣。柳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粉色的信封在她手里显得格外脆弱。那几个围观的女生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脸上交织着震惊和一丝微妙的幸灾乐祸。苏旧白没有再给任何回应。他干脆利落地转回了头,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告白风波只是拂过耳畔的一缕微风,连一丝痕迹都懒得留下。
他迈开长腿,径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夏栀就站在他必经的路线旁侧。
他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崭新的校服衣角在她抱着的课本边缘轻轻擦过,
留下一点几不可察的微凉触感。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书,往旁边让了一小步。
苏旧白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带过一阵干净的、像是混合了阳光和洗衣粉的淡淡气息。他的侧脸线条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依旧是那种拒人千里的冷硬轮廓。夏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又看了一眼花架下泫然欲泣的柳蔓和那几个神色复杂的女生。她默默收回目光,
心里涌上一个念头,清晰得如同写在课本扉页上的名字:长得好看的人,
大概都挺难接近的吧?尤其是这种被全校瞩目的。她把怀里沉甸甸的书往上颠了颠,
吸了口气,也抬步向楼梯走去,决定离这种自带风暴中心属性的人物远一点。
命运大概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尤其喜欢开夏栀这种只想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的人的玩笑。
开学第二天,班主任老李扶了扶他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
最终定格在夏栀和刚走进教室的苏旧白身上。苏旧白同学,你个子高,
坐最后面那个空位吧,就夏栀旁边。老李的声音洪亮,不容置疑。夏栀正低着头,
试图把新买的数学练习册塞进桌肚里那个有点变形的角落,闻言动作猛地一僵。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正好撞上苏旧白看过来的视线。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眼神淡淡的,像蒙着一层看不透的晨雾。他没有丝毫犹豫,
也没对夏栀这个新同桌表示出任何好奇或抗拒,
只是拎着看起来空空如也的书包夏栀怀疑里面可能只装了一支笔,
迈着两条长腿走了过来。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自然,
仿佛这个位置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木质的椅子腿和水泥地面摩擦,
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滋啦。这声音在夏栀听来格外刺耳。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夏栀的半边空间。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课本、文具盒往桌子靠走廊的这边使劲儿挪了挪,
身体也微微侧向另一边,尽量拉开那点可怜的距离,
恨不得在两人之间划出一条无形的三八线。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
夏栀能清晰地闻到旁边传来的气息,依旧是那种干净的、带着阳光晒过味道的气息,
此刻却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盯着摊开的英语书,那些字母像一群跳动的黑色小蚂蚁,
一个也爬不进脑子里。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在隐隐发烫。一整节英语课,
夏栀都坐得像根绷紧的弦。旁边的存在感太强,她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她几乎是弹射般地站起来,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夏栀。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夏栀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慢慢地、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转过头。苏旧白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微微垂着眼看她。
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粉色纸盒——那种便利店最常见的草莓味牛奶。给你。
他没什么表情地把小盒子递到她眼前,动作随意得像递一张废纸。夏栀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像只受惊的兔子。她看看那盒粉得扎眼的牛奶,又看看苏旧白那张没什么温度的脸,
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意思?昨天那个对校花告白都冷言拒绝的苏旧白,
今天主动给她这个刚成为同桌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送牛奶?还是草莓味的?不……不用了,
谢谢。夏栀立刻摇头,声音有点发紧,手也下意识地背到了身后。苏旧白没收回手,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的拒绝有点意外,或者是不耐烦。
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目光微微下移,
落在了夏栀桌面上摊开的那本数学练习册上。练习册的空白页边缘,
画着一个潦草的、戴着棒球帽打篮球的小人。线条歪歪扭扭,
纯粹是她上课走神时的无聊涂鸦。夏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脸腾地就红了。
糟糕!刚才太紧张,忘记把涂鸦那页翻过去了!苏旧白的视线从那个简陋的小人身上移开,
重新落回夏栀窘迫的脸上。他唇角似乎极快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让夏栀以为是错觉。然后,
他晃了晃手里那盒草莓牛奶,声音压低了一些,
带着一种介于威胁和调侃之间的语调:喝不喝?他顿了顿,
看着夏栀瞬间瞪得更圆的眼睛,慢悠悠地补充道,不喝的话……我就告诉老李,
你上课偷画我。轰的一下,夏栀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偷画他?
他以为那个小人是他?!那明明…明明就是个随便画的火柴人!夏栀又羞又急,想辩解,
舌头却像打了结:我…我没有!那不是…嗯?苏旧白微微挑眉,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那盒牛奶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的校服袖子。
周围已经有同学好奇地看过来了。夏栀又急又怕,生怕他真的去告状,虽然画的是火柴人,
但被老师知道上课画画总归不好。她咬了咬下唇,几乎是抢一般地从他手里夺过那盒牛奶,
触手冰凉。她看也不敢看他,飞快地丢下一句细如蚊呐的谢谢,
然后攥着那盒烫手山芋似的牛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夏栀才停下来,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气。手里的草莓牛奶盒子被捏得有点变形,
粉色的包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低头看着它,心里乱糟糟的。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她愤愤地想。昨天对校花冷若冰霜,今天就来威胁她这个路人甲喝牛奶?
难道天才的脑袋构造都这么清奇吗?还是说,他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夏栀无法完全定义的氛围中滑过。苏旧白似乎真的把投喂
她草莓牛奶当成了一项固定任务。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后,
那个粉色的小盒子总会准时出现在她的桌角,有时候是她坐下时发现的,
有时候是他随手扔过来的,精准得如同投篮。拿着。他的语调总是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也从不解释原因。偶尔夏栀试图拒绝,
他就慢悠悠地瞥一眼她摊开的书本或者笔记本边缘——那里总会有她走神时留下的各种涂鸦,
画个小猫,画个太阳,或者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今天画的云朵……挺抽象?
他会这样点评一句,然后在她窘迫得快要冒烟时,把牛奶推过来。夏栀从最初的惊恐、抗拒,
到后来的麻木、习惯,甚至发展出一种奇特的交易心态:收下牛奶,等于封口费,
他就不会去告发她那些小小的课堂不务正业。她开始默默地喝掉那些草莓牛奶,
甜腻的草莓香精味慢慢变得熟悉起来。她发现苏旧白的抽屉里,似乎永远备着一盒新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某个角落,隐秘地、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秋高气爽,天空是澄澈的蓝,
几缕白云懒洋洋地浮着。操场上人声鼎沸,男生们占据了大半个篮球场,奔跑、跳跃、呼喊,
挥洒着过剩的精力。女生们则三五成群,有的在跑道边散步聊天,
有的在树荫下练习排球垫球。夏栀属于后者。她和闺蜜林晓晓以及另外两个女生一起,
在靠近篮球场外围的树荫下练习垫球。白色的排球在手臂间弹跳,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
夏栀!看球!林晓晓笑着喊了一声,把球垫得略高了些,朝着夏栀的方向飞来。
夏栀应了一声,调整脚步,目光追随着那跳跃的白色轨迹,举起手臂准备垫回去。
阳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在她全神贯注盯着排球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砰——!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额头侧面传来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瞬间剥夺了夏栀的所有感官。眼前猛地一黑,无数金色的星星在黑暗中爆开、乱窜。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腿一软,
直接跌坐在了塑胶跑道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千只蜜蜂。
额角被击中的地方***辣地疼,迅速肿胀起来,她能感觉到那里肯定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夏栀!林晓晓的尖叫带着哭腔,第一个扑了过来。
天哪!没事吧?谁打的球啊?这么不长眼!周围瞬间围过来几个女生,七嘴八舌,
惊慌失措。夏栀捂着自己剧痛的额角,眼泪生理性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她透过泪眼,
看到一颗篮球在不远处的地上弹跳了几下,滚远了。是……是篮球场那边飞过来的!
一个女生指着球场方向喊道。混乱中,夏栀感觉有人拨开了围在她身边的女生,
动作有些急促。一股熟悉的、干净的气息骤然靠近。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此刻却绷得异常紧的脸。苏旧白。
他应该是直接从球场上冲过来的,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平日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翻涌着一种陌生的东西——是焦急?
还是……怒意?他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砸哪儿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运动后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她捂着额头的手和泪痕斑驳的脸。头…头好晕…
夏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委屈,巨大的疼痛和惊吓让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别碰!苏旧白猛地低喝一声,制止了她下意识想揉额角的手。
他动作极快地在夏栀面前蹲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将宽阔坚实的后背转向她。上来!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汗水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那种干净的味道,扑面而来。
夏栀懵了。疼痛和眩晕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上……上去?让他背?
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林晓晓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巨大的羞窘感瞬间席卷了她,
甚至暂时压过了头上的剧痛。不…不用…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细弱蚊蝇。
苏旧白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得像刀子,直直地刺向她。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威胁,每个字都清晰地砸进夏栀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夏栀,
你再敢乱动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进那边的喷水池里清醒清醒?!他的眼神太凶,
语气里的认真不容置疑。夏栀被彻底唬住了。额角的肿块一跳一跳地疼,
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她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强烈压迫感的背影,
又瞥了一眼不远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圆形喷水池……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选择。
她吸了吸鼻子,忍着巨大的羞耻,小心翼翼地伸出微微发颤的手臂,环住了苏旧白的脖颈。
身体前倾,伏上了他的后背。少年的肩膀比看起来要宽阔得多,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
能清晰地感受到底下紧实肌肉的线条和灼热的体温。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在她攀上来的瞬间,手臂有力地穿过她的腿弯,稳稳地将她托起。夏栀惊呼一声,
身体瞬间离地,整个人被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背上。苏旧白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他背着她,
大步流星地朝着操场另一端的医务室方向走去,步伐又急又稳。
夏栀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轻轻起伏,额角抵在他汗湿的肩胛骨位置,
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周围的喧闹声、议论声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夏栀被迫紧紧贴着他,
脸颊不可避免地蹭到他后颈微湿的皮肤,
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霸道地充斥着她的感官。
羞耻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咚咚咚,撞击着耳膜,声音大得让她怀疑苏旧白也能听见。
疼就说话,别装死。苏旧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硬邦邦的,带着点喘。夏栀没吭声,
把脸埋得更低了些,试图藏起自己烫得惊人的脸颊。她偷偷地、极其轻微地吸了口气。
除了汗水的味道,还有一种很淡的、像是青草被阳光晒过的气息,干净,清爽,并不难闻,
反而奇异地冲淡了额角的剧痛和那股翻涌的恶心感。去医务室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又似乎格外短暂。医务室的白色门板带着一种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在苏旧白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当一声巨响,被他用肩膀蛮横地撞开。
校医张老师是个微胖和蔼的中年阿姨,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哎哟!谁啊这是?拆房子啊?
张老师扶了扶眼镜,看清门口背着个人、一脸煞气的苏旧白,
和他背上那个捂着额头、眼泪汪汪、脸色煞白的夏栀,立刻明白了,快快快,放这边床上!
怎么回事?摔了还是撞了?苏旧白没回答,大步走到靠墙的白色单人病床边,
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焦躁,近乎粗暴地把夏栀卸了下来。
夏栀被他放下的力道弄得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差点直接躺倒。被篮球砸了头。
苏旧白言简意赅,声音依旧硬邦邦的,眼神却紧紧盯着夏栀捂着额角的手,眉头拧得死紧。
哎哟,这可得好好看看!张老师立刻起身走过来,手拿开,小姑娘,让老师看看。
夏栀忍着疼和眩晕,慢慢放下手。额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一个青紫色的肿块触目惊心地隆起,边缘已经有些泛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张老师倒吸一口凉气:啧,这砸得可不轻!头晕吗?恶心不恶心?夏栀点点头,
声音虚弱:晕…想吐…轻微脑震荡的可能性很大!得冰敷消肿,观察观察,
不行得去医院拍个片子!张老师经验丰富,立刻转身去拿冰袋和消毒用品。
苏旧白一直站在床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听着张老师的话,脸色似乎更沉了几分,
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插在裤袋里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张老师拿着冰袋和棉签回来,
小心翼翼地给夏栀处理伤处。冰袋贴上肿胀皮肤的瞬间,夏栀痛得嘶了一声,
眼泪又冒了出来。忍着点啊,冰敷能消肿。张老师一边操作一边念叨,
现在的男孩子啊,打球也不看着点人,这么大个姑娘站在边上呢,真是……
苏旧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他忽然转身,动作带起一阵风,
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出了医务室。哎?这小伙子……张老师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摇摇头。夏栀也愣住了,额头的冰凉和心里的茫然交织在一起。他……就这么走了?
刚才背她来时那股凶神恶煞的劲儿呢?是嫌麻烦?还是觉得她太娇气?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委屈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让本就难受的她鼻子更酸了。她闭上眼,
努力想把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然而,没过两分钟,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苏旧白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刚买的冰镇矿泉水,还有一盒……熟悉的粉色草莓牛奶。
他径直走到床边,把矿泉水和牛奶都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动作依旧没什么温度,
甚至带着点生硬。水,冰的。他指了指矿泉水,声音干巴巴的,牛奶……压压惊。
夏栀看着他,又看看那盒牛奶,再看看他额角还没干透的汗珠。原来他是出去买这个了?
不是嫌麻烦走了?苏旧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脸,视线落在窗外,
只留给她一个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耳根处,似乎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张老师让你冰敷观察,他背对着她,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像是在下达命令,老实待着,
别乱动。我……我去找砸你那小子算账。说完,不等夏栀反应,他又像来时一样,
带着一阵风,快步离开了医务室。门再次关上。医务室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和夏栀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张老师看着关上的门,
又看看床头那瓶冰水和那盒格格不入的草莓牛奶,忍不住笑了,
小声嘀咕:这孩子……脾气急是急了点,心倒是不坏。夏栀没说话。她伸出手,
指尖触到那瓶冰凉的矿泉水,冷意顺着指尖蔓延。她又拿起那盒粉色的草莓牛奶,
盒子外面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带着外面阳光的温度和他手心残留的一点点汗湿。
额角的肿块还在突突地跳着疼,冰袋压在上面带来阵阵刺骨的凉意。可心底某个地方,
却像被那瓶冰水浇过,又被这盒温热的牛奶熨帖着,奇异地安定下来,
甚至悄悄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她轻轻捏了捏牛奶盒子。甜的。
篮球场的意外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夏栀和苏旧白之间激起了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那层无形的、名为冷漠同桌的隔膜,
似乎被苏旧白背着她在校园里疾走的身影和他留在医务室床头柜上的那瓶冰水、那盒牛奶,
悄然撞开了一道缝隙。夏栀发现,苏旧白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不再是那种纯粹的、事不关己的淡漠,偶尔会带上一点……审视?或者说,是探究?
尤其是在她因为额头那个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包块而皱眉或者抽气的时候。还疼?
他会突然开口,声音不高,目光落在她额角。夏栀通常会下意识地摇头,然后飞快地低下头,
假装专注于眼前的习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橡皮擦的边缘。苏旧白似乎对她的反应习以为常,
也不追问,只是会默默地把他自己那份写得工整清晰的物理或数学笔记推到她手边。
那笔记条理分明,重点突出,甚至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比老师讲的还要清晰易懂。
看这里。他有时会用笔尖点点笔记上的某个关键公式或图形,言简意赅地提醒一句,
声音依旧是清冷的调子,却少了之前那种拒人千里的冰碴感。夏栀起初还有些不自在,
但额角的疼痛和随之落下的功课确实让她焦头烂额。苏旧白的笔记像是及时雨,
她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开始小声地道谢,然后默默地接受这份同桌援助。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发下来时,夏栀盯着自己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刺眼的75,
再看看旁边苏旧白那张几乎满分的卷子,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额头上的包早就消了,可心里却像压上了一块新的石头。她咬着嘴唇,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
拼命想把那点不争气的湿意眨回去。周围的同学拿到卷子,或兴奋或沮丧地议论着分数。
夏栀把头埋得很低,手指用力地攥着那张薄薄的试卷,指节泛白。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巾,
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推到了她卷子的边缘。夏栀怔了一下,抬起头。苏旧白正侧头看着她,
眉头微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
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对着一个分数就难过成这样。哭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
在嘈杂的教室里只有她能听见,不就是错了几个题?
夏栀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噎了一下,心里那点委屈更重了,
瓮声瓮气地反驳:你说得轻松…你考那么好…苏旧白似乎被她的反驳噎住了,
沉默了两秒。然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自己那张几乎满分的卷子往旁边一推,
伸手直接从夏栀的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又把她那张惨不忍睹
的数学卷子拖到了两人桌子中间。哪题不会?他用笔尖点了点卷子,语气是惯常的平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现在讲。夏栀愣住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鼻梁挺直,
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阳光晒过衣物的味道。
这…这题…她犹豫地指了指一道画着大叉的应用题,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苏旧白扫了一眼题目,几乎没有思考过程,提笔就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唰唰写了起来。
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清冷的锋利感,但条理异常清晰。看到没?关键在这里,
你设的未知数方向错了。他用笔尖指着草稿纸上的步骤,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
但吐字清晰,先把 A 和 B 的关系搞清楚,再代入成本函数,
求导找极值点……明白?他讲题的方式和他的人一样,直接、高效,没有多余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