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畏惧感啊！
这是生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以为早就随着那场噩梦遗失了，怎么会在顾昭韫手里？
顾昭韫捏着玉佩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他盯着小狗圆睁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看这玉佩眼熟？”
顾昭明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忘了，顾昭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对方只是觉得这只狗像“他”，像那个被自己亲手毁掉的少年。
他慌忙别过头，假装对阳台的盆栽更感兴趣，爪子却忍不住在地板上抠了抠。
原来那些温柔和犹豫，都不是给“顾昭明”的，只是给一个“像他”的替代品。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的涩味。
“看来是不喜欢。”
顾昭韫把玉佩收回口袋，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起身走向厨房，很快端来一碗温水，放在顾昭明面前，“渴了吧？”
顾昭明确实渴得厉害，可看着那双递水的手，他就想起那晚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
他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顾昭韫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那我先放这。”
他转身坐在沙发上，没再看顾昭明，只是望着窗外的霓虹发呆。
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首接按掉，最后索性调成了静音。
顾昭明偷偷抬眼打量他。
这人穿着黑色真丝睡衣，领口松垮地敞开，锁骨处的线条和记忆里重合，可周身的气场却完全不同。
少了王府里的张扬狠戾，多了种沉淀后的冷寂，像结了冰的湖面。
“你说……人真的有下辈子吗？”
顾昭韫忽然对着空气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有的话，他会不会恨我？”
顾昭明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嘶吼“我就在这”，想扑上去咬他一口，可最终只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顾昭韫闻声转过头，看见小狗正蹲在原地，尾巴尖微微颤抖。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是只小狗。”
他起身走过来，蹲在顾昭明面前，试探着伸出手。
这次顾昭明没躲，只是闭紧了眼睛——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的顾昭韫，到底会对“像他”的东西做什么。
指尖落在头顶，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顾昭明的身体瞬间绷紧，却没感觉到预想中的粗暴。
“你比他乖多了。”
顾昭韫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手指顺着毛发轻轻滑下，“也比他……活得好。”
顾昭明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对方眼底的红血丝。
那里面翻涌着痛苦和悔恨，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原来这个世界的顾昭韫，也被困在过去的噩梦里。
他忽然觉得很累，往旁边挪了挪，蜷在地毯上闭上眼。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第二天顾昭明是被饿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顾昭韫正在餐桌旁看文件，面前摆着一份煎蛋三明治，香气勾得他肚子首叫。
“醒了？”
顾昭韫抬眼，把文件推到一边，起身去厨房拿了包幼犬粮，倒在小碗里泡了温水，“快吃吧。”
顾昭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狼吞虎咽。
他边吃边想，等恢复体力，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顾昭韫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小狗吃饭时耳朵会微微抖动，和记忆里那个少年偷吃点心时一模一样。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把宠物医院的预约改到下午，再准备个宠物背包。
吃完早饭，顾昭明正趴在阳台晒太阳，忽然被顾昭韫抱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爪子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衬衫，却被轻轻按住后颈：“别怕，带你去个地方。”
顾昭明被塞进一个深蓝色的背包里，只露出个脑袋。
背包很软，还透着顾昭韫身上的雪松味。
他透过网纱往外看，发现自己正被带着往电梯走。
“我们要去哪？”
他用狗的语言无声呐喊，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顾昭韫拍了拍背包：“带你去公司，总不能把你一个扔在家里。”
公司？
顾昭明愣住了。
这个词他从没听过，听着倒像是某种衙署？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衙署”比皇宫还要气派。
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见了顾昭韫都恭敬地低头：“顾总好。”
顾昭明缩在背包里，大气不敢出。
他看见顾昭韫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落地窗外能俯瞰整个城市。
“你就在这待着，别乱跑。”
顾昭韫把背包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让他能舒服点。
顾昭明看着他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手指在黑色的方块上飞快敲击，发出“哒哒”的声响。
这场景陌生又诡异，可看着那张熟悉的侧脸，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发紧。
下午去宠物医院的路上，顾昭明在背包里打盹，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惊醒。
他抬头一看，车窗外站着个穿唐装的老者，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鸟笼。
那老者抬起头的瞬间，顾昭明的血液几乎凝固——那张脸，分明就是当朝皇帝！
那个从未认过他、却间接造成他悲剧的父亲！
他猛地在背包里挣扎起来，爪子挠着网纱，发出“汪汪”的狂吠。
顾昭韫立刻按住背包：“怎么了？
吓到了？”
他顺着小狗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个捡鸟笼的老人，皱眉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顾昭明看着那老者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又惊又乱。
皇帝也来了？
这个世界到底藏着多少过去的影子？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给顾昭明做了检查，说他除了有点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碍，就是应激反应严重，得慢慢养。
顾昭韫听得很认真，还特意问了“怎么让小狗放下戒备”。
回去的路上，他把顾昭明从背包里抱出来，放在副驾驶座上。
小狗浑身的毛还是炸着，眼神里满是惊恐。
“刚才那个老头……吓到你了？”
顾昭韫轻声问，伸手想摸摸他，又怕他抗拒。
顾昭明没动，只是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他忽然意识到，不管逃到哪里，那些纠缠他的人和事，似乎都像影子一样甩不掉。
回到公寓时，顾昭韫从购物袋里拿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毛绒窝，上面还绣着朵玉兰花，和顾昭明小时候住的院子里的花一模一样。
“以后这是你的窝。”
他把窝放在沙发旁，又拿出个小球，“玩吗？”
顾昭明看着那朵玉兰花，忽然鼻子一酸。
他低下头，用脑袋蹭了蹭顾昭韫的手背。
顾昭韫浑身一僵，随即眼底涌上难以置信的欣喜。
他小心翼翼地回蹭了一下小狗的脑袋，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看来……你不那么怕我了？”
顾昭明没回答，只是叼起小球，跑到自己的新窝里趴下。
他想，或许可以暂时留下来。
至少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故人”，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而沙发上的顾昭韫，看着窝里缩成一团的小狗，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他想起当时站在玉兰树下笑，眉眼弯弯，像极了此刻窝在毯子里的小狗。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他这样说着 。
“我知道你恨我。”
顾昭韫缓缓坐下，背靠着沙发，声音低哑，“那天……是我疯了。”
顾昭明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会从顾昭韫嘴里听到“疯了”两个字。
记忆里的顾昭韫永远是张扬而偏执的，像团烧不尽的野火，从来说一不二。
“我以为只要把你锁起来，你就不会离开。”
顾昭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可我没料到……”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没料到你会走得那么快。”
顾昭明别过头，看向落地窗。
窗外的霓虹映在他湿润的狗眼里，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不想听这些，这些话在他被折磨的时候说才有意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转身跑到阳台，蜷缩在角落的狗窝里。
这窝是顾昭韫刚让人送来的，垫着柔软的绒布，还放了个毛绒小熊。
可顾昭明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把脸埋进爪子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