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葬礼上,我穿着一身黑裙,站在人群末尾。雨水混着哀乐砸在伞面上,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
像极了他最后看我的眼神 —— 失望里裹着淬了冰的疲惫。三个月前,
我们在民政局门口大吵。我把离婚协议拍在他胸口,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西装面料里:“沈砚,
你选那个女人还是选我,今天必须做个了断!”他当时手里还提着我最爱的草莓蛋糕,
是路过街角那家老字号买的。奶油被他捏得变了形,红得刺眼的草莓滚落在地,沾了层灰。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妥协,可他最终只是弯腰捡起蛋糕盒,
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林晚,你从来就没信过我。”现在想来,
那或许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真心话。那时的我,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
根本没注意到他眼底深藏的无奈。他西装袖口磨出的毛边,
他无名指上因常年戴戒指而留下的浅浅白痕,
还有他藏在身后、被雨水打湿的公文包 —— 后来我才知道,
里面装着沈振国挪用公款的初步证据。哀乐骤停时,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沈砚的助理周明挤开众人朝我走来,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泛白。“林小姐,
这是沈总生前交代留给您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镜片上蒙着水汽,
“他说…… 您看到这个,就全明白了。”我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冷汗。
周明是沈砚带了五年的助理,从前总爱跟在沈砚身后叫我 “林姐”,此刻他喉结滚动着,
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别过脸,匆匆转身钻进了黑色的轿车。信封很薄,
里面只有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便签。字迹是沈砚惯有的清隽,却比平时用力得多,
笔画边缘带着撕裂的毛边:“去老地方等我,若三日后我未出现,钥匙归你。
”老地方是我们大学时的秘密基地,城郊半山腰的废弃天文台。我捏着那张纸,
指腹反复摩挲着 “三日后” 三个字 —— 今天正是他 “意外溺亡” 后的第三天。
殡仪馆的人说,他是在公司团建时失足落入水库的,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枚碎掉的玉佩,
那是我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葬礼结束的当晚,我驱车前往天文台。山路崎岖,
车灯劈开浓重的夜色,隐约能看见路边丛生的杂草里,散落着一些新鲜的轮胎印。
轮胎纹路很特殊,是沈砚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独有的防滑胎,
我曾无数次吐槽这种轮胎噪音太大,他却总笑着说:“万一要带你去荒山野岭看星星呢?
”天文台的铁门虚掩着,生锈的合页发出 “吱呀” 的***。推开门时,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味 —— 那是沈砚惯用的古龙水味道,混在灰尘和霉味里,
像他每次偷偷从背后抱我时,下巴抵在我发顶的气息。借着手机闪光灯,
我看到地上有一串凌乱的脚印,鞋码是沈砚常穿的 42 码,
左脚鞋底沾着块暗红色的泥块,和水库岸边的淤泥颜色一模一样。
脚印一直延伸到观测台中央,那里放着一个眼熟的铁盒,是沈砚大学时用来装情书的。
铁盒边角磕掉了一块漆,那是大三那年我生气时摔的,后来他偷偷用银色指甲油补好了,
至今还能看到那抹突兀的亮银。打开铁盒,里面没有情书,只有一沓照片和一份文件。
照片上,沈砚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医院走廊里,女人腹部隆起,两人姿态亲密。
我捏着照片的手指泛白,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正是沈砚开始晚归的那天。
文件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沈砚将他持有的沈氏集团 30% 股份,
全部转让给了那个叫白薇薇的女人。最下面压着张医院缴费单,收款方是心脏外科 ICU,
金额后面跟着一长串零。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真的背叛了我。
那些深夜的加班、躲闪的眼神、手机里的秘密,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为什么,
他要留这样一份 “证据” 给我?铁盒底层刻着的 “林晚” 二字,
被人用利器反复划刻,深到能看见里面的铁皮。正恍惚间,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林小姐,我知道沈砚的死有问题,想约你谈谈。
” 背景里有火车鸣笛声,像是在移动的车厢里。约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
对方自称是沈砚的发小,叫秦峰。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
左手食指缺了半截,说是小时候玩鞭炮炸的。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枚银质吊坠,
和沈砚钱包里那张童年合照里,那个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沈砚不是意外溺亡,他是被人谋杀的。” 秦峰呷了口咖啡,
褐色的液体在他缺了口的杯子里晃出涟漪,“白薇薇根本不是他的情人,
她是沈砚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愣住了,指尖的咖啡勺 “当啷” 一声撞在杯壁上。
秦峰从包里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纸张边缘卷了角,像是被人反复折叠过。
“沈砚父亲年轻时在外面的私生女,去年才找到沈砚。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费要八百万。沈砚为了给她筹钱,才答应沈振国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声音抖得厉害,咖啡杯在掌心烫出一圈圈红痕。
“沈振国让他接近你父亲,” 秦峰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淬了冰的刀,
“你父亲手里有沈振国二十年前挪用赈灾款的证据,对吗?”我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件事只有我和父亲知道,连沈砚都只字未提过。
秦峰又说:“沈砚早就察觉到危险,他让我帮他查沈振国的罪证,还说如果他出事,
让我把这些交给你,你是唯一能帮他翻案的人。” 他递给我一个 U 盘,
外壳上贴着块小熊贴纸,是我去年圣诞节送沈砚的那盒 U 盘中的一个,
当时他还笑话我幼稚。“这里面是沈振国挪用公款、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
沈砚本来想在股东大会上揭发他,没想到……” 秦峰的话突然顿住,
眼神惊恐地看向我身后。咖啡馆突然停电了。黑暗中,我听到桌椅碰撞的声音,
还有秦峰一声短促的闷哼。等应急灯亮起时,秦峰已经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
刀柄上刻着个 “振” 字,是沈振国的私人保镖常用的那种特制匕首,
我在沈氏集团的年会上见过。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涌,秦峰的嘴唇翕动着,
我凑过去才听清他最后几个字:“白薇薇…… 不在医院……”我吓得浑身发抖,刚想报警,
手机却收到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想知道沈砚的下落,独自来西郊仓库,别耍花样。
” 发件人号码是用虚拟软件生成的,查不到归属地。我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
手机壳是沈砚送我的,背面嵌着我们的合照,照片上的我笑得没心没肺,
正踮脚抢他手里的冰淇淋。西郊仓库阴森破败,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来,
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仓库深处传来滴水声,
“嗒、嗒” 的节奏像老式座钟的秒针在倒数。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货架前。他穿着件灰色连帽衫,身形比记忆中瘦了不少,
肩胛骨在衣服下凸起,像只收拢翅膀的鸟。“沈砚?”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那人转过身,果然是沈砚。他瘦了很多,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
但眼神依旧清澈。只是左额角多了块新疤,头发没遮住,像条狰狞的蜈蚣。“晚晚,你来了。
”“你没死?” 我冲过去抱住他,眼泪瞬间决堤,打湿了他胸前的布料。他的心跳很快,
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比平时快了至少一倍,像是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手指却在我后颈处停顿了一下,那里有颗很小的痣,是他从前总爱用指尖摩挲的地方。
“对不起,晚晚,我也是迫不得已。沈振国太狡猾,我只能假死,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收集他的罪证。”“那秦峰……”提到秦峰,沈砚的眼神暗了暗,
喉结滚动着:“他是沈振国的人,接近你是为了套取信息。幸好我及时赶到,
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他说话时避开了我的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左额的伤疤。
我这才放下心来,和沈砚一起离开了仓库。坐在副驾驶座上,
我注意到车载导航的历史记录里,有个地址被反复标记 —— 城东的私人医院。
沈砚说那是他藏证据的地方,可我记得那家医院的心脏科很有名,
白薇薇的手术会不会就在那里?路上,沈砚告诉我,他已经掌握了沈振国的全部罪证,
明天就会交给警方,沈氏集团很快就能回到正轨。他说话时,
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我突然发现他左手虎口处多了个烟烫的疤痕,
沈砚从不抽烟,这个疤痕是怎么来的?本以为一切都将雨过天晴,可第二天,
我却在新闻上看到沈氏集团股价暴跌,沈振国召开记者会,控诉沈砚联合外人侵吞公司财产,
还放出了沈砚和白薇薇的亲密照片,以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病房,
白薇薇穿着病号服,沈砚正低头给她喂苹果,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我拿着手机质问沈砚。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沈振国在背后搞鬼,他伪造了证据。”“那白薇薇呢?
她为什么要配合他?” 我想起秦峰的遗言,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沈砚沉默了片刻,
呼吸变得粗重:“白薇薇的手术费是沈振国支付的,她被威胁了。昨天我去医院看她,
她还哭着说害怕。”“哪个医院?” 我追问。“城西…… 中心医院。
” 他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挂了电话,我立刻驱车前往城东的私人医院。
护士站的登记本上,白薇薇的名字赫然在列,入院日期是半年前,
比沈振国说的早了整整三个月。更让我心惊的是,她的主治医生签名栏,写着我父亲的名字。
我找到父亲的老同事张叔,他看着照片里的白薇薇,
突然叹了口气:“这姑娘是你父亲资助的,三年前就查出心脏病了。
沈砚每个月都会来缴医药费,上个月突然说要转院,还说…… 不能让林晚知道。
”“为什么?”“好像是沈振国查到了,用你父亲的安全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