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将钢笔轻轻放在合约书上，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放置一件艺术品。会议桌对面，对方公司的代表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时，手指微微发抖。
"合作愉快。"祁钰站起身，嘴角挂着完美弧度的微笑，伸出手。
"合、合作愉快。"对方代表急忙起身，差点碰倒手边的水杯。
走出会议室，助理林薇立刻迎上来："祁总，庆功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楼下的—"
"取消。"祁钰松了松领带，"或者你们自己去庆祝，我累了。"
"但是对方公司的高层—"
"林薇。"祁钰停下脚步，眼神冷冽如刀，"我说，取消。"
助理立刻噤声，低头在平板上快速操作。祁钰径直走向电梯，身后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团队成员。所有人都知道，祁钰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冰山总裁"，三十岁就执掌家族企业金融板块，谈判桌上从未失手。
走出大厦，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转眼间暴雨倾盆。祁钰皱了皱眉，还是走向停车场。他的黑色卡宴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冷硬，就像他本人一样。
车子行驶到半路，突然发出一声异响，然后彻底熄火。祁钰拍了下方向盘，拨通道路救援电话，被告知至少要等一个小时。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令人烦躁。祁钰抬眼望去，路边一家小小的咖啡馆亮着温暖的灯光，招牌上画着一只可爱的柠檬图案，店名就叫"宁檬小屋"。
他犹豫了三秒，抓起西装外套冲进雨中。
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和柜台后一个正在擦拭咖啡机的女孩。
女孩闻声抬头，祁钰这才看清她的样子——不算惊艳的漂亮，但有一双弯弯的笑眼和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她穿着浅黄色的围裙，上面绣着几颗小柠檬，整个人像一杯温热的柠檬蜂蜜水。
"欢迎光临！"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外面雨好大，您快请进。"
祁钰抖了抖西装上的水珠，略显狼狈地走到柜台前。
"您需要什么？我们的招牌是手工柠檬蛋糕和柑橘拿铁。"女孩递过来一张菜单，指尖沾着一点面粉。
"随便什么都行。"祁钰漫不经心地说，目光扫过店内简朴却温馨的装饰。
女孩歪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压低声音："先生，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祁钰挑眉："什么？"
"我注意到您的西装很高级，但皱得厉害，而且您看起来...很疲惫。"女孩的眼神充满善意的关切，"是不是...工作上的事？"
祁钰这才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正当他准备解释时，女孩已经转身从展示柜中取出一块柠檬蛋糕。
"请尝尝这个，今天刚烤的。有时候生活就像烘焙，火候过了或者不够都会失败，但总有下一炉等着我们。"她将蛋糕放在祁钰面前，又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这杯我请客。"
祁钰感到一丝荒谬——金融界的"冰山总裁"被当成了失业的可怜虫？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想澄清这个误会。女孩眼中的真诚关怀是他很久没见过的，不带任何算计和目的。
"谢谢。"他听见自己说。
"我叫宁檬，是这家店的老板。"女孩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伸向他，"您怎么称呼？"
"祁钰。"他简短地回答，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触感温暖而柔软。
"祁先生，别太难过。像您这样一表人才的人，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机会。"宁檬认真地说，又从柜台下拿出一张小卡片，快速写了些什么递给他，"这是我自制的鼓励卡，送给需要力量的客人。"
卡片上是娟秀的字迹："生活就像柠檬，即使再酸，也能做成甜美的蛋糕。——宁檬"
祁钰盯着这张卡片，胸口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手写的东西了，更别说是专门为他写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咖啡馆内弥漫着咖啡和蛋糕的香气，还有某种说不清的温暖。祁钰慢慢品尝着那块柠檬蛋糕，意外地发现它酸甜适中，口感绵密，比他吃过的任何甜品都要美味。
当他把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口中时，宁檬又端来一小碟饼干："尝尝这个，柠檬杏仁曲奇，新研发的配方。"
祁钰抬头看她，发现她正期待地注视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笑容收藏起来。
"很好吃。"他如实评价，"比五星级酒店的甜品更出色。"
宁檬笑得更开心了："您真会说话。不过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是个小店的水平。"
祁钰想告诉她，以她的水准完全可以在顶级酒店当甜品主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莫名地不想结束这场误会，不想回到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祁总"是谁的世界。
雨停了，道路救援打来电话说快到了。祁钰起身结账，宁檬却坚持蛋糕和红茶是请他的，只收了曲奇的钱。
"希望您心情好一些了。"送他到门口时，宁檬真诚地说，"欢迎随时再来，我们店每天都有新鲜出炉的甜点。"
祁钰点点头，走出几步又回头："你们营业到几点？"
"晚上八点，不过周二休息。"宁檬有些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祁钰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宁檬困惑又带着期待的表情。
当晚回到家，祁钰发现那张手写卡片还放在西装口袋里。他犹豫片刻，将它插在了书桌的备忘录架上。
第二天下午三点，当宁檬正在擦拭展示柜时，门铃再次响起。她抬头，惊讶地看到祁钰站在门口，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您...找到新工作了？"宁檬试探地问。
祁钰嘴角微微上扬："算是吧。"他没有解释，只是走到昨天的位置坐下，"今天有什么推荐？"
宁檬眼睛一亮："刚出炉的柠檬芝士塔，搭配我们的招牌柑橘拿铁如何？"
"听起来不错。"祁钰打开文件，假装阅读，实际上却在用余光观察这个充满活力的小咖啡馆老板。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再来这里，只知道昨天离开后，那个温暖的空间和那个真诚的笑容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或许，偶尔做一次"失业的祁先生"，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