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弹幕救命，面粉脸大娘的救赎
意识回笼的瞬间，腐烂菜叶混合着某种可疑发酵物的酸臭味，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腔，霸道地宣告着她此刻身处的“豪华套房”——一个堆满腐烂菜叶、破陶罐和不明糊状物的古代垃圾堆。
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沾满污秽的粗布衣裳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环顾西周，是低矮歪斜的土坯房子，坑洼的泥路，远处隐约有穿着古装的人影晃动。
不是片场，不是整蛊，是真的……穿越了。
“操……”一声低哑的咒骂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手机支架上闪着补光灯刺眼的白光，她正唾沫横飞地对着屏幕推销那款号称“故宫联名、九块九包邮”的劣质口红，屏幕右下角可怜巴巴的在线人数刚蹦上三位数，就被铺天盖地的弹幕瞬间淹没：假货！
烂嘴警告！
主播良心被狗吃了？
假货穿越去吧！
垃圾！
然后就是一道刺目的白光……她下意识地摸索，指尖触到两个硬物，心脏猛地一跳。
是她的化妆箱！
那个吃饭的家伙！
还有……手机！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手机捞到眼前。
屏幕亮着，电量还剩可怜的38%，没有信号，没有网络，但屏幕上，一行行熟悉的、五颜六色的弹幕正欢快地刷过：***！
主播真穿了？
这垃圾堆布景够写实啊，味儿都透屏了！
主播：人在古代，刚下时光机，谢邀，正在垃圾堆思考人生。
看这建筑风格，盲猜架空王朝大胤朝贫民窟！
主播快看看周围有没有吃的！
生存第一课！
建议啃树皮，嘎嘣脆，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狗头保命）“噗……”林笑笑看着这些沙雕弹幕，又心酸又好笑，眼泪差点飙出来。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恐慌感，被抛到陌生时空的无助感，在这一刻，竟被这熟悉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围观”奇异地冲淡了些许。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虽然这帮家伙除了看热闹和吐槽，屁用没有。
“吃……对，得找吃的……”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胃袋又是一阵凶狠的抽搐。
她扶着冰冷的土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头晕眼花。
眼前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动旋转，古代贫民窟的景象在她眼中糊成一片扭曲的色块。
她跌跌撞撞地挪到巷口，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边缘涌上来，试图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断线的那一刻，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廉价脂粉味，混合着某种陈年油脂的哈喇味，蛮横地冲进了林笑笑的鼻腔，硬生生把她从昏迷边缘熏醒了几分。
她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
一张巨大的脸几乎怼到了她的鼻尖。
惨白！
像是刚在面粉袋子里狠狠滚过三圈！
厚厚一层劣质的铅粉完全盖住了皮肤本来的颜色和纹理，僵硬得如同戏台上的面具。
最惊悚的是那两坨腮红，圆圆的、边缘清晰得像是用圆规画上去的，颜色是极其纯正、极其饱和的……猴***红！
就那么突兀地杵在惨白的“面具”中央，位置精准地覆盖在颧骨最凸点，醒目得如同两盏信号灯。
嘴唇倒是涂了，用的是某种暗沉发乌的红色口脂，边缘毛毛糙糙，像是不小心画歪了又懒得擦。
这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面粉猴***脸”，属于一个身材敦实、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衣裳的大娘。
此刻，她正叉着腰，一双细小的眼睛从厚厚的白粉和夸张的腮红下射出嫌恶的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瘫软在地、灰头土脸的林笑笑。
“啧！
哪来的丧门星？”
尖锐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市井腔调，像生锈的铁片刮擦着耳膜，“往这一瘫，死狗似的！
看看你那脸色，黄蜡蜡的，跟得了瘟病一样！
真晦气！
还不快滚远点！
别脏了我们这条巷子的地界儿！”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笑笑脸上。
饿到极致的眩晕感，被抛到异世界的委屈，还有眼前这张挑战人类审美底线的脸和刻薄的辱骂，像几股拧在一起的麻绳，瞬间勒紧了林笑笑的神经，勒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我脸色黄蜡蜡……晦气？”
林笑笑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微微发抖，但那双因为饥饿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却像是被点燃了两簇幽幽的火苗。
她死死盯着大娘脸上那两坨刺目的高原红和惨白僵硬的面具，一股源自现代美妆博主的、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混合着被羞辱的怒火，轰然冲垮了所有顾忌！
“大婶儿！”
林笑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撑地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您老脸上这‘妆’……是跟扎纸人的老师傅学的吧？
这粉厚的，蚊子落上去都得劈叉！
这腮红抹的，阎王爷见了都得夸您气色好，像刚从他油锅里捞上来的！
您管我这叫晦气？
您这脸半夜走出去，能把打更的吓尿裤子您信不信？！”
她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把积攒的怨气和职业性的毒舌发挥得淋漓尽致。
巷子里原本探头探脑的几个邻居瞬间安静如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敢当面顶撞“王大炮”（王大娘的外号）的疯丫头。
王大娘那张涂满厚粉的脸肉眼可见地由白转红（被粉盖着看不太清），再由红转青，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你……你个小贱蹄子！
你说什么？！
你敢骂老娘？！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扑上来。
“骂你？”
林笑笑不退反进，饿得发绿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大娘的脸，那眼神不像看人，倒像是在审视一件亟待拯救的失败艺术品，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专业人士特有的执着，“我这是替你着急！
替你痛心疾首！
白瞎了您这好底子！
您看看您这眉眼，这轮廓，这鼻梁……”她一边语速飞快地胡诌（其实王大娘五官挤在圆脸上，实在谈不上好底子），一边猛地拉开自己那个沾满污渍却始终不离身的化妆箱！
“我今天就发发善心，免费给您拾掇拾掇！
让您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气色好！”
林笑笑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狂热，手己经精准地摸向了最常用的那瓶平价粉底液小样和一块三色遮瑕膏。
饥饿？
恐惧？
此刻都被一种更强大的、近乎本能的东西压了下去——一个美妆博主，无法容忍如此惨绝人寰的妆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王大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动作弄得一愣，撸袖子的手僵在半空。
周围的邻居也全都傻了眼，鸦雀无声。
弹幕瞬间爆炸：***！
主播疯了！
饿疯了！
职业癌晚期发作！
没救了！
面粉猴***VS饿疯美妆博主！
世纪对决！
主播冷静！
那是古代土著！
不是你的美妆模特！
赌五毛，主播要被揍成猪头！
林笑笑对弹幕视若无睹。
她眼中只剩下王大娘那张亟待“拯救”的脸。
她拧开粉底液小样，挤出黄豆大小在掌心，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拽过还在发懵的王大娘那粗壮的手腕，沾着粉底液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首接糊上了那张厚粉脸！
“哎哟！
你干嘛！
脏死了！
这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王大娘惊叫挣扎。
“闭嘴！
别动！”
林笑笑低吼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手指带着惊人的速度和技巧，在她粗糙油腻的脸颊上飞快地点拍、推开。
那瓶色号偏自然、带点滋润效果的平价粉底液，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武器。
她完全摒弃了古代那种恨不得刷墙的厚涂手法，以指为刷，薄薄地、一层层地覆盖上去。
重点拍在面中、额头、下巴这些需要提亮的位置，颧骨下方和下颌边缘则刻意带过，留下自然的阴影过渡。
劣质铅粉下粗糙泛黄的肤色，被一层薄而贴肤的、带着自然光泽的粉底迅速中和、覆盖。
接着是遮瑕。
那坨刺目的猴***腮红是重点打击对象。
林笑笑用遮瑕膏里最深的那个橘色调，精准地点在高原红的中心，用无名指指腹的温度轻轻拍开，一层层叠加覆盖。
橘色完美中和了过饱和的红色。
然后她飞快地切换到最亮的提亮色，点拍在泪沟、法令纹起始处和嘴角暗沉的地方，再迅速拍开。
最后用散粉刷（幸好箱子里有！
）沾了少量透明散粉，只轻轻按压在鼻翼、额头这些容易出油脱妆的部位定妆。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快、准、狠！
完全是一个被职业本能和怒火驱动的、超水平发挥的极限操作！
当林笑笑最后用指腹边缘，飞快地将王大娘那毛毛糙糙、溢出唇线的乌黑口脂抹掉一小块时，她猛地后退一步，喘着粗气，眼神灼亮，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亢奋，低吼一声：“好了！
自己看！”
王大娘被她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入手的感觉不再是厚厚一层干涩的粉块，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滑、微润的触感？
她愣住了。
旁边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年轻媳妇，正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当她的目光落到王大娘脸上的瞬间，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几颗沾着泥的萝卜滚了出来。
“王……王大娘？”
小媳妇的声音尖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您……您这是……返老还童了？！
我的老天爷啊！”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巷子里所有探头探脑的邻居，包括几个路过的行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王大娘脸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落在这条狭窄肮脏的巷子里，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咽声。
那张脸……变了！
彻底变了！
惨白僵硬的面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自然、透着健康红润光泽的肤色！
那两坨惊世骇俗的猴***高原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颧骨最高点附近，透出一点点极其自然、像是从皮肤底层透出来的、恰到好处的红晕，衬得整张脸气色极佳。
法令纹和嘴角的暗沉被神奇地抚平淡化，整张脸仿佛被向上提拉、紧致了一圈！
眼睛下方恼人的眼袋和泪沟也几乎看不见了，显得眼神都精神了不少。
虽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脱胎换骨，年轻了何止十岁！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副“扎纸人”的鬼样子？
分明是个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甚至带着点富态相的利索大娘！
“鬼……鬼啊！”
一个胆子小的老汉看清了王大娘的脸，吓得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缩。
“闭嘴！
老不死的！
你才鬼上身！”
王大娘下意识地回骂，但声音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激动？
她猛地转身，扑向旁边一户人家门廊下放着的一个积满雨水、勉强能照出人影的破瓦缸。
浑浊的水面剧烈晃动，映出一张模糊却足以让她辨认的脸。
水里映出的那张脸……真的是她？
不再是那个涂脂抹粉、像个滑稽戏子的王婆子。
水里的人……虽然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但皮肤光洁了，气色红润了，皱纹淡了，整个人透着一种……体面？
一种她年轻时都未曾有过的、干净利落的精气神！
王大娘猛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那平滑的、带着微润触感的肌肤，像丝绸一样滑过她粗糙的指尖。
这感觉……太陌生了！
太……太好了！
她霍然转身，那双原本充满刻薄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像看神仙一样盯着靠在墙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笑笑，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半晌，才用变了调的、带着哭腔的尖利嗓音嚎了出来：“神……神仙！
活神仙啊！
姑娘！
您是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周围的邻居们如梦初醒，看向林笑笑的目光瞬间从惊疑、恐惧变成了彻底的敬畏和狂热！
能让人返老还童！
这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神了！
真神了！”
“王大娘真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的老天爷，这姑娘是仙女吧？”
议论声如同沸腾的水，瞬间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开。
林笑笑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王大娘那张完全变了样的脸和她眼中近乎疯狂的崇拜，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惊叹，一首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
巨大的饥饿感、脱力和刚才肾上腺素飙升后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眼前王大娘那张激动变形的脸、邻居们狂热的眼神，还有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
换头术！
主播牛逼！
这技术搁古代妥妥的仙术！
面粉大娘秒变富态贵妇！
主播一战封神！
打赏！
必须打赏！
可惜主播收不到我的火箭……主播！
快！
趁热打铁！
忽悠她！
要钱！
要吃的！
问她收钱！
神仙水！
就说是你施法的仙露！
这些字在她眩晕的视野里扭曲、旋转，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光斑。
“钱……吃的……”林笑笑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气音，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墙壁往下滑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仿佛听到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梦呓般地嘟囔了一句：“……九块九……包邮……”瘦小的身体“噗通”一声，彻底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巷子里的惊呼声瞬间变成了更大的骚动。
“神仙！
神仙晕倒了！”
“快！
快扶起来！
定是施法耗尽了仙力！”
“水！
谁家有干净的水？
快给神仙喝一口！”
“王大娘！
还愣着干什么！
快把你家那罐子舍不得吃的猪油饴糖拿出来！
给神仙补补元气！”
王大娘如梦初醒，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活神仙”，再摸摸自己光滑的脸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狂热。
“都让开！
别碰脏了神仙！”
她一声大吼，那敦实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拨开众人，小心翼翼地蹲下，伸出粗糙却异常轻柔的手，试图去搀扶林笑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神仙莫怕，老婆子这就伺候您……猪油饴糖管够！
管够啊！”
骚动的人群外，巷子更深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衣裳、身形瘦小、一首怯生生躲在墙角偷看的少女，紧紧攥着自己破旧的衣角。
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昏迷不醒的林笑笑，又看看王大娘那张仿佛焕发新生的脸，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却无法抑制的渴望光芒。
那张原本总是低垂着、写满自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那张脸……她也能拥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