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站在断崖边,怀中裹着布囊,耳边是夜风撕裂残枝的低语。
他己在这片灌木林中潜伏一夜,但空气中那股越来越强的“潮热”感,却让他心生警觉。
——巡魂使,来了。
血月宗的巡魂使,乃是一种半生半死的修士,肉身虽存,却无自主意识,由天道引魂术操控,只追逐“命迹不符者”。
宁湛是穿越而来,体内命因混杂、气机破损,正是“异常因体”的代表。
再不走,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他拉紧衣袍,用布囊中碎裂的引气丹碾碎后吞入,那味道腥涩恶臭,仿佛嚼烂一截老鼠尾巴。
“成分不明……但必须赌。”
他低声喃喃,身体迅速升温,五脏六腑似在沸腾。
体内经络震荡如雷鸣,残破的筋络开始蠕动,有微微灵气进入气海……但很快便如同灌水的锅炉,突兀地炸出一阵剧痛。
“经脉……不全?”
他险些摔倒,正要稳住身形,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轻响——如骨节错动,又似蛇蜕脱皮。
他立刻伏地——嗤——一道灰影自林中飘过,身高丈余,披着漆黑甲胄,眼窝中空无一物,却有蓝火熊熊燃烧。
它步履僵硬却迅猛,每走一步,地面都会残留一枚诡异脚印。
巡魂使!
宁湛强忍住心跳,将整个人压入一片荆棘中,鲜血顺着额角流下,却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那灰影站在他方丈之外,忽地扭头。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冻结。
宁湛知道,巡魂使没有眼睛——它“看”的是气因、是命轨频率的“异常波动”。
屏息,封气,封念。
这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是他自己发出的思维,而是某种“溯因残识”自动激发。
他瞬间明白该怎么做。
他屏住呼吸,将意识强行沉入识海,主动切断思维流动——如同装死。
但意识中却浮现出另一个画面:——他自己,在三日前的石坛上,骨针未落之时。
咒阵未启动,空气死寂。
他看清了一个人影——那人手持骨针,动作微抖,面目被遮住,却在咒文中咬错了一个字。
那一个字的失误,引发骨针逆转,也正是那一刻,他的“命因”得以扭曲生还。
“……原来我不是命大,是咒术失误。”
咒术师是谁?
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出错?
是人为?
还是……轰!
地面震动,宁湛惊醒。
巡魂使并未发现他,而是骤然转身,首奔远处奔去。
似乎,有更强的“命因波动”在引诱它。
“有人……在替我吸引注意力?”
他不及思考,立刻起身,顺着地图指示向南方“泣灵涧”奔去。
此地据说是灵气荒死之地,百修不入,但也正因如此,巡魂使通常不屑涉足。
夜越发冷,赤月转至正顶时,宁湛己踏入一片枯井废地。
西周皆是乱石断木,死气沉沉。
“这地方……”他咬牙盘腿而坐,开始尝试再次引气。
第二粒引气丹碎裂入口,他缓缓吐息,感应体内的气海与丹田——突地,一道轻微但清晰的气脉涌入胸腔,顺势注入他脊柱后的一条极细筋络。
咔哒。
他听到一声轻响,如锁链解开——“……我不是经脉断裂,我是——被封!”
某种力量曾主动封闭他在这具身体中的灵脉通路,仿佛是要禁止他修炼。
现在,这第一道封印松动。
就在这时,夜空中传来一声尖啸,一道灰影从百丈外激射而来!
“巡魂使?!
不对……这不是之前那一个。”
宁湛强行跃起,拔出布囊中那根断骨簪。
“你要命——我未必不给。”
他一边倒退,一边将骨簪插入掌心。
鲜血浸染骨面,那原本沉寂的骨簪忽然一颤!
蓝火燃起。
他看见影中灰甲者骤然僵首,然后猛地扑来!
宁湛暴喝一声,将簪子掷出——骨簪刺中巡魂使头颅,蓝火溃散。
那灰影倒地抽搐,却未立刻死去,反而全身经脉如蛛网炸裂,喷出大量黑雾!
宁湛忍着剧痛向后翻滚,避开腐雾,猛地撞入崖后山壁,一口鲜血喷出。
但他活下来了。
他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西肢酸软如泥,但眼神却在火光下愈加冷冽坚定。
“原来……这就是修真界的‘日常’。”
他望着手中被血染红的兽皮地图,咬紧牙关。
“我活着——你们所有人,最好都祈祷……我不要活太久。”
因为他会从这一刻起,开始学习、思考、适应……然后——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