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昕辰对着空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脚尖点地挪出房间,关门时门锁发出比叹息还轻的咔嗒声。
书店前厅的灯光突然刺眼起来。
李含之像座冰雕似的立在外国名著展台旁,制服袖口的铜纽扣反射着冷光。
"小云不是免死金牌。
"他的声音像是从档案室尘封的抽屉里抽出来的,"三级考核合格前禁止带人入自己的梦——这是《天赋者管理条例》第4条。
我可以不上报,但是按照袁家的规矩,你也得跑个5公里吧”袁昕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收银机上的划痕:"跑什么跑,不跑。
""凌晨两点二十七分,"李含之突然点亮手机屏幕,"这个时段街道人流量低于0.3%。”
他顿了顿,制服肩线随着叹气的动作微微起伏,"我陪你跑。
"五公里后的石阶被晨露浸得微凉。
袁昕辰的卫衣帽子歪在一边,发丝间蒸腾着热气。
李含之的领带松开了,却仍固执地挂在脖子上,像条缺氧的鱼。
"下个月的考核..."他拧开矿泉水瓶,水流经过喉结时还在说话,"海滩场景完成度92%,格斗测试满分,为什么就是...""袁弘会帮我” 袁昕辰突然站起来,钥匙串在指尖叮当作响,"你再不回去换衣服,早会要迟到了。
"晨光爬上窗台时,袁昕辰还在自己的海滩梦境里。
她正对着海浪骂李含之,说上次考核时他监考的样子活像只盯着猎物的猫头鹰。
雨林场景里他嘲笑她分不清箭毒蛙和树蛙,格斗测试时把她的蛇骨鞭扯得七零八落。
最过分的是上季度在他的梦境考场,那间会移动的密室每面墙都贴着他亲手写的《管理条例》摘录。
可所有这些刁难她都闯过来了——除了最后那道看似简单的考题:在自己的梦境里不靠外力醒来。
每次她都像被关在透明泡泡里,能看见外界却找不到出口。
上周考核失败时,她甚至听见李含之的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出失望的顿号。
"太阳晒***啦~"小云的声音像棉花糖般飘进来。
这团云状幽灵在房间里自由翻滚,某处缠着根褪色的红绳,像生日礼物上那种蝴蝶结残留的缎带。
它用红绳尖儿戳袁昕辰的睫毛:"昨晚那个姑娘走前脸都发光啦,说要把毕生积蓄都给你呢!
""少夸张。
"袁昕辰抓住那根调皮的红绳,小云立刻配合地卷起一张便签纸。
兰朝华的字迹圆润得像珍珠:"昕辰大师,我晚上还能来吗?
"手机提示音几乎立刻响起。
"能带我去别人梦里玩吗?
这样你能收两份钱!
"袁昕辰的瞳孔微微扩大——这个角度她确实没考虑过。
"梦境是很私人的东西。
"她回复得谨慎,手指却在计算器上飞快地敲出双倍服务费。
林姨的回复还没等到,书店门铃先响了。
袁弘晃着塑料袋进来,小笼包的香气瞬间攻占了整个空间。
"崽,听说你又撞李含之枪口上了?
" 他故意用冰豆浆冰她后颈,两人为最后一只小笼包展开筷子大战。
袁弘说起凌晨处理的记忆清除案时,油渍正顺着他指缝蔓延:"现在有些天赋者嚣张得像是要在市中心放烟花,害得我们记忆科天天加班。”
吃饱后两人瘫在里屋的懒人沙发上。
袁昕辰突然翻身坐起:"帮我看看上周三下午两点的记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自主醒来”袁弘的手掌悬在她发顶,指尖泛起珍珠白的光晕。
半晌,他皱眉摇头:"你的记忆太乱了...等等,"光晕突然变成警灯般的红色,"你接触过无梦者?
"”怎么了”"教科书可没写过这种病例。
"袁弘的寸头在晨光中像片危险的麦茬地,"你们梦游者不知道,普通人不记得梦很正常,但完全无梦..."房间温度似乎突然下降,小云的红绳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