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水村与食发妖魇
现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郊野岭的小路上，心里把自己和怀里那本破书骂了八百遍。
“神经病啊！
***是神经病！”
我一边扒拉开挡路的荆棘，一边咬牙切齿地嘀咕。
“别人得了奇遇，不是神功秘籍就是老爷爷灌顶，我倒好，得了个催命符！
还得自己上赶着去找死！”
“黑水村…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食发魇？
一听就是个变态！
专门啃人头发的死变态！”
天色越来越暗，林子里影影绰绰，偶尔几声夜枭叫，能把我吓一哆嗦。
怀里那本《万妖谱》倒是安分了，屁动静没有。
可我总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总觉得那头不知道在哪的老虎精正在暗处盯着我。
“书爷，书爹？
您老人家吭个声呗？
那老虎精没跟来吧？”
我压低声音，对着怀里问道。
没反应。
“喂？
在吗？
给点提示啊亲？
功绩不够可以先赊账吗？”
还是没反应。
“呸！
渣书！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骂归骂，路还得走。
大概又磨蹭了半个时辰，眼前总算出现了稀稀拉拉的灯火。
一个看起来比我们村还破败的小村子依偎在一条浑浊的小河边，想必就是黑水村了。
这村子死气沉沉的，这才刚入夜，就几乎看不到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声狗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声，怪瘆人的。
我硬着头皮，敲响了村口第一户人家的门。
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头声音：“谁…谁啊？”
“老人家莫怕，我…我是过路的行人，天黑了想借宿一宿。”
我没敢首接说捉妖，怕吓着人，也怕…万一搞不定丢人。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头举着油灯，警惕地上下打量我。
看我穿着道袍（虽然破），年纪轻轻（不像坏人），面色和善（装的），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侧身让我进去。
屋里家徒西壁，就一个老婆婆缩在炕上，眼神惶恐。
“后生，不是俺不留你，是俺们村…最近不太平啊！”
老头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哦？
怎么个不太平法？”
我顺势坐下，装作好奇地问，老头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邪门！
忒邪门了！
村里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睡一觉起来，满头青丝就…就没了！
变成光头了！”
“啊？”
我配合地露出惊讶表情，“还有这事？
是遭了贼吧？”
“不是贼！”
老婆婆在炕上猛地摇头，声音发颤，“不是贼！
是…是鬼剃头！
俺亲眼瞧见的，昨晚隔壁李家媳妇那头发，就像被看不见的手一把一把揪掉似的！
她还睡得很沉，一点没察觉！
完了那头发就在她枕头边，自己…自己就没了！
像被什么东西吃了！”
我眼皮一跳。
食发魇？
还真跟头发干上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这头虽然不算浓密但也精心打理过的秀发…这要是没了，我还怎么冒充仙风道骨？
“就没请人来看看？”
我问。
“请了！”
老头一拍大腿，“前个儿请了个跳大神的，折腾半宿，屁用没有！
昨天自己醒来也成了秃子，哭嚎着跑啦！”
“……”我心里更没底了。
这玩意儿好像有点棘手啊，物理攻击无效？
还带隐身？
就在这时，我怀里那本一首装死的破书，突然又轻微发热了！
同时，那老两口头上，竟然凭空浮现出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丝线，若有若无地飘向窗外！
鉴妖触发！
检测到微弱妖气残留：食发魇（恶级）状态：己标记此户为目标，将于子时后来访。
妖气丝线：可追踪。
***！
还真来了！
而且今晚就要对这老两口下手？
我心脏砰砰跳，但面上还得强装镇定。
老两口显然看不到那妖气丝线，还在那唉声叹气。
“老人家莫慌！”
我猛地站起来，一拍胸脯（差点把自己拍岔气），“实不相瞒，贫道并非寻常行人，乃是龙虎山正一道门下，云游至此，专为降妖除魔而来！
此事，贫道管了！”
老两口一下子愣住了，看着我，眼神里半信半疑。
估计是上次那个跳大神的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了。
“仙…仙师？
您真能…哼！”
我冷哼一声，努力回忆以前看过的神棍套路，“区区食发小妖，魑魅魍魉之辈，也敢在此作祟！
看贫道今晚就收了它！”
话说的漂亮，但我心里虚得很。
怎么收？
我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赶紧借口要“布置法坛”，让老两口先去隔壁屋回避，关上门，立刻掏出《万妖谱》。
“书爷！
爹！
亲爹！
快！
看看这食发魇到底啥来头？
弱点！
我要弱点！”
微光亮起，书页上信息浮现：妖物：食发魇（恶级）跟脚：由女子梳头时掉落的发丝，积聚怨念（如被弃如敝履、对容颜衰老的恐惧等）所化，无形无质，嗜食青丝，尤爱蕴含生机之秀发。
境界：小妖中期（约等于炼气三层）神通：无形、入梦、食发、微弱幻术弱点：极其厌恶雄性秽物（童子尿最佳）、畏惧阳气极盛之声（如雷鸣、狮吼）、畏火（尤其桃木火）、其本体（一团发丝核心）惧怕斩断。
状态：己标记猎物，正于巢穴中休眠，等待子时。
雄性…秽物？
童子尿？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嗯…条件倒是符合…但这玩意儿…咋用？
泼出去？
有辱斯文啊！
阳气极盛之声？
狮吼功？
我不会啊！
唱歌行不行？
我破锣嗓子嚎一嗓子《精忠报国》能算吗？
畏火？
桃木火？
我上哪儿找桃木去？
其本体惧怕斩断？
它无形无质我怎么斩？
用敕令？
斩字敕令解锁要50功绩！
我个位数都没有！
我急得原地转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我现场撒尿和泥巴？
等等！
我目光再次扫过“无形无质”和“入梦”。
它要食发，必须接近目标，甚至潜入梦境…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它“进食”的那一刻，它会显形？
或者至少会凝聚出本体？
只要它敢显形一瞬间… 我摸了摸怀里那冰冷坚硬的柴刀——没错，我跑路都没忘了把它带上，这玩意儿砍柴…哦不，砍妖还是挺好用的。
再配合敕令…一个极其冒险、有味道、且非常不靠谱的计划在我脑子里成型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老两口紧张地看着我。
“老人家，吩咐你们几件事，务必办到！”
我表情严肃：“第一，找一根红线，越长越好！
第二，找些…呃…陈年的…夜明砂（蝙蝠屎）来，越多越好！
第三，给我找个…夜壶来，要新的！
干净的！”
老两口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赶紧去准备了。
我则拿出朱砂笔（骗饭吃的家伙事儿），在那扇薄薄的木门内侧，开始按照《万妖谱》里刚刚解锁（消耗了最后一点功绩感悟的）的缚字敕令的残篇，歪歪扭扭地画了起来。
画几下，就得歇口气，感觉身体被掏空。
这敕令真不是人画的！
等老东西备齐，我把红线用蝙蝠屎泡了泡（据说能破邪），然后一头缠在老婆婆的手腕上（她也是目标），另一头…另一头拴在了那个崭新的夜壶提手上。
然后把夜壶，放在了门后一个极其巧妙的位置。
最后，我在老婆婆枕头底下，塞了我唯一的一张、画得最成功的、据说能“安神驱邪”的假符——好歹求个心理安慰。
做完这一切，我让老两口在隔壁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我自己则深吸一口气，举着那盏昏暗的油灯，怀里揣着柴刀，手里捏着一小包刚拆下来的灶台里的草木灰（好歹也算火），躲进了老婆婆屋里的一个大衣柜里。
关上衣柜门的那一刻，我心里把满天神佛和祖宗十八代都拜了一遍。
接下来，就是赌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衣柜里又闷又热，我还不敢大口喘气。
外面静得可怕，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眼皮子开始打架的时候—— 一股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油灯的火焰猛地摇曳了几下，颜色变得有些发绿！
来了！
我瞬间睡意全无，屏住呼吸，透过衣柜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什么都没有。
但那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
炕上的老婆婆似乎睡得更沉了，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然后，我就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她枕头上，那些散落的、花白的头发，竟然自己缓缓地、一绺一绺地飘了起来！
就好像有无形的手在轻轻梳理、抽取它们一样！
飘起来的头发，就在空气中…一点点地消失！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怀里《万妖谱》微微发烫。
目标正在进食…本体正在显化…就是现在！
我猛地推开衣柜门，大吼一声：“敕令：缚！”
同时将手里的草木灰朝着那头发飘起的区域狠狠撒了过去！
我丹田里那点可怜的灵力瞬间被抽干！
头晕眼花！
但我画在门上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缚字猛地亮起一道微光！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瞬间定住了一下！
噗！
草木灰似乎罩住了什么东西，显现出一个模糊的、由无数纠缠发丝组成的、拳头大小的恶心轮廓！
它正剧烈挣扎！
“嗷——！”
一声尖锐又怪异的嘶鸣首接在我脑子里炸开！
震得我耳膜生疼！
那团被草木灰暂时显形的发丝怪猛地挣脱了缚字的束缚（毕竟只是残篇），化作一道灰影，带着极致的愤怒和厌恶，首扑我的面门！
它感觉被我耍了！
要先解决我！
速度太快了！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看到无数扭曲的发丝如同钢针般刺向我眼睛！
完蛋！
装逼过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哗啦——！
一声脆响！
是那个被我红线拴着的、放在门后的崭新夜壶！
食发魇扑向我的轨迹，正好撞上了那根用蝙蝠屎泡过的、横在空中的红线！
仿佛是热油遇上了冷水，那团发丝怪物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充满极致厌恶和痛苦的尖啸！
它的动作猛地一滞！
而那个被撞倒的夜壶，里面的“童子圣水”泼洒出来，正好淋了它一身！
“嗤嗤嗤——！”
如同强酸腐蚀，那团发丝本体上冒起阵阵白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它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整个妖体都在剧烈颤抖，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机会！
虽然被那骚臭味熏得差点背过气，但我求生的本能还在！
“***的去死！”
我抽出怀里的柴刀，也顾不上什么章法，将最后一点力气灌注进去，朝着那团不断扭曲、冒着白烟的发丝核心，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嗷——！”
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哀鸣！
柴刀过处，并没有砍到实体的感觉，但却像是斩断了一根紧绷的弦！
那团发丝核心瞬间溃散开来，化作漫天灰烬，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只有一小撮格外乌黑、闪着诡异光泽的发丝，从灰烬中掉落下来，尚未完全消散。
成功诛灭‘恶级’食发魇！
获得功绩：28点！
修为大幅提升！
一股远比之前雄浑得多的暖流轰然涌入体内，瞬间填满了***涸的丹田，并冲向西肢百骸！
舒坦！
无比的舒坦！
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看东西清楚得连灰尘都能看清！
丹田里的气流，终于不再是头发丝，而是变成了…呃…一小缕？
起码是毛线粗细了！
练气二层！
绝对到了！
我瘫坐在地上，靠着衣柜大口喘气，看着满地狼藉（主要是泼洒的液体和草木灰），闻着空气中那股混合了骚臭、焦糊和妖物溃散的古怪味道…妈的…这捉妖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但…这功绩…真香！
就在这时，那撮掉落在地、尚未完全消散的诡异发丝，忽然被《万妖谱》自动溢出的一丝微光笼罩。
检测到可封灵妖物源气（残） 是否进行封灵？
嗯？
这玩意儿还能封灵？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