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帅缩着脖子，在越来越猛烈的辐射风中艰难前行。
双日最后的余晖将废墟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是垂死巨人伸出的枯爪。
空气中的辐射尘被风卷起，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找个地方躲起来……必须找个地方……”他脑子里反复念叨着，目光扫过两旁坍塌的建筑和锈蚀的车辆残骸。
怀里的枪是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困惑。
那坑爹系统，那戴花的骷髅，这枪……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鬼联系？
“叮咚！
检测到宿主生存欲望强烈，环境评估中……建议前往东北方向427米处，‘生锈齿轮’酒吧。
温馨提示：店内***‘锈蚀螺丝起子’鸡尾酒本周买一送一，虽然大概率会导致急性肠胃炎，但死亡方式充满创意哦！”
系统欢快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在脑海。
林小帅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进一堆碎混凝土里。
“闭嘴！
我不需要你的创意死亡建议！”
他低声骂道，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系统指示的方向。
没办法，他对这片区域的了解，远不如这个神经病系统。
而且，他记得前几次重生死亡的模糊记忆碎片里，好像隐约听过“摇滚神棍”麦克这人常在“生锈齿轮”附近出没。
越靠近酒吧，空气里一种低沉的、扭曲的嗡鸣声就越发清晰。
那声音不像音乐，更像是一堆坏掉的引擎和走调的琴弦在垂死挣扎，听得人牙酸。
所谓的“生锈齿轮”酒吧，其实就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管道入口，外面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用废旧齿轮拼成的招牌，齿轮还在吱呀呀地转动。
门口挂着脏兮兮的荧光布条，在昏暗中散发出一种不祥的绿光。
林小帅撩开布条，一股混合着劣质酒精、铁锈和汗臭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个跟头。
酒吧内部空间不大，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利用旧电池点着的幽蓝小灯。
零星几个顾客分散坐在角落，大多眼神麻木，对那折磨人的噪音似乎习以为常。
他的目光立刻被噪音源头吸引——在酒吧最里面的角落，一个身影正亢奋地拨弄着一把改装过的、连接着好几个破烂音箱和闪烁不明仪器的电吉他。
那人头发蓬乱如鸟巢，穿着一件缀满各式电路板和金属片的皮夹克，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吓人。
“……频率不对！
你们都感觉到了吗？
世界的底噪在变化！”
他一边制造着噪音，一边对着面前空荡荡的座位嘶吼，仿佛那里坐满了虔诚的听众，“这不是普通的静电干扰！
这是丧钟！
是上一次重置残留的哀嚎，也是下一次重置的序曲！
周期性的！
我们都在一个该死的循环里！”
是麦克·疯狂。
没错了。
林小帅小心翼翼地找了个最远的阴影处坐下，破烂的衣服让他完美融入了环境。
他握紧了怀里的枪，耐心听着。
重置？
循环？
这几个字眼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
难道这家伙知道些什么？
关于他的不断重生？
麦克猛地一划拉吉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引得零星几个酒客不满地嘟囔。
“……根据我的计算，峰值就在……呃，可能下个月？
或者下周？
也可能是明天！
总之很近！
全球性的频率异常！
净化教会那帮蠢货想屏蔽它，但真理是屏蔽不了的！
它就在空气里，在每一粒辐射尘里振动！”
他挥舞着手臂，像个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指挥家。
就在这时——“砰！”
酒吧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门猛地被撞开！
冷风裹挟着辐射尘倒灌而入，瞬间冲淡了室内的污浊空气。
三个身影堵在门口。
他们穿着统一的、略显臃肿的灰白色制服，脸上戴着造型简洁、镜片却异常大的护目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像是大号吸尘器和音响混合体的装置，枪口——或者说发射口——正对着酒吧内部。
嘈杂的吉他声戛然而止。
“根据《净化法案》第11条：禁止传播未经许可的异常频率及认知污染。”
为首的那人开口，声音经过面罩过滤，冰冷而死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麦克·疯狂，你被指控散播危害公共认知安全的异端邪说。
放弃抵抗，接受净化。”
肃音者！
林小帅心里一咯噔，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就想往更深的阴影里缩去。
净化教会的人可不好惹，他们比掠夺者更死板，更不容置疑。
麦克却像是看到了知音（或者说实验对象），眼睛更亮了：“看！
我说什么来着！
他们来了！
他们害怕了！
因为这频率是真的！
你们听啊——”他说着又要去拨弄吉他。
“警告一次。
拒绝配合将采取强制措施。”
肃音者抬起了手中的装置，那东西开始发出低沉的充能嗡鸣。
酒吧里仅有的几个活人瞬间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躲向各个角落，生怕被牵连。
林小帅心里疯狂叫苦。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来找这疯子没好事！
现在怎么办？
溜？
对，赶紧溜！
然而，命运的戏弄总是来得如此及时。
“叮咚！
检测到突发紧急事件！
触发紧急任务：‘非常规营救’！”
“任务目标：协助目标人物‘麦克·疯狂’脱离净化教会‘肃音者’小队的抓捕。”
“任务奖励：‘未知频率解析模块（试用版）’x1。
或许能让你听懂变异蟑螂的求爱信号哦！”
“任务失败惩罚：系统将接管你的身体，前往附近最大的幸存者据点广场，当众声情并茂地朗诵麦克·疯狂关于‘全球频率与周期性重置’的三万字诗篇，持续三小时，并通过所有可用频道进行全区域广播。
附加表情管理：必须充满崇拜与狂热！”
林小帅的脸瞬间绿了。
当众朗诵那疯子的三万字诗篇？
还三小时？
全广播？！
这比让他再喝三瓶核子快乐水还可怕！
这杀千刀的系统！
“任务己强制接取！
倒计时开始！
宿主加油，展现末世同胞爱的时刻到了！
友谊万岁！”
系统的声音充满鼓励，却让他想吐血。
根本没有时间咒骂。
那边，一名肃音者己经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麦克。
麦克一边抱着他的宝贝吉后退，一边还在嚷嚷：“等等！
我的数据！
让我保存一下模型参数！”
林小帅眼角抽搐。
疯子！
全是疯子！
但他身体己经动了起来。
被系统逼的，也是被那社死的惩罚逼的。
他猛地掀翻面前沉重的金属桌子，桌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轰隆一声砸倒在地，暂时阻隔了那名肃音者的路线。
“谁？！”
三名肃音者立刻调转枪口（或者说吸尘器口）对准林小帅的方向。
麦克也愣了一下，看向林小帅，眼神里充满了发现新物种的好奇：“咦？
新的实验样本？
你的频率也很奇怪……我样本你个锤子！
快跑！”
林小帅吼道，一把抓起旁边一个空酒瓶砸向最近的灯源。
啪嚓一声，唯一的光源熄灭了一盏，酒吧内更暗了。
混乱给了麦克机会。
他非但没跑，反而兴奋地再次抡起吉他，狠狠拨出一连串不成调的音符。
那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而就在这时，林小帅惊讶地发现，离麦克最近的那个肃音者手腕上的一个电子锁装置，屏幕上的光芒随着这噪音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甚至冒出了一丝微弱的电火花！
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那名肃音者的动作明显停顿僵首了一瞬。
这吉他的噪音……能干扰他们的装备？
“嘿！
大块头！
看这边！”
林小帅来不及细想，立刻抓起手边一切能扔的东西——破杯子、锈零件——朝那些肃音者丢去，试图吸引注意力。
“认知污染同伙！
一并清除！”
肃音者小队首领冰冷下令。
两台装置同时转向林小帅，低沉的嗡鸣声变得尖锐。
“样本！
坚持住！
我的理论需要验证！
干扰系数看来要重新计算……”麦克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手忙脚乱地在他的吉他设备上拧着旋钮，又制造出一波更刺耳的音浪。
这一次，三个肃音者身上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一小簇火花，动作都出现了明显的卡顿！
虽然只有一秒不到，但足够了！
“就是现在！
走后门！”
林小帅也不知道后门在哪，只能凭着首觉朝酒吧更深处黑暗的通道吼了一声。
麦克这次总算听懂了人话，或者说找到了更合适的逃跑路径。
他抱起吉他，像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一头扎进身后的破布帘子里。
林小帅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肃音者冰冷的警告和装置充能的嗡鸣。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酒吧后厨——如果那能叫厨房的话——撞开一扇虚掩的、锈得快要散架的铁门，外面是一条更加阴暗恶臭的小巷。
“启动区域频率干扰！
封锁所有出口！”
身后传来肃音者毫无波澜的声音，紧接着，一种更高频、更令人头晕目眩的嗡嗡声开始以酒吧为中心扩散开来，像是无形的罩子正在落下。
冷风裹挟着垃圾的腐臭灌入肺叶，林小帅剧烈地喘息着，怀里的枪硌得肋骨生疼。
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在喘气，却眼神发亮地试图记录数据的麦克·疯狂。
完了。
刚从屠夫巴克和辐射鹰爪下逃生，又惹上了更麻烦的净化教会。
还跟个真正的疯子捆在了一起。
这见鬼的重生，这坑爹的系统，还有这个似乎知道点什么的疯子……他的末世求生路，真是越走越“精彩”了。
那无处不在的干扰嗡鸣声越来越响，像是巨大的蜂群正在包围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