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夏天的野火,迅速在陈家村蔓延开来。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都不觉得特别意外。
“老陈头啊,到底是这么走了。”
村头小卖部的老王叹了口气,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点燃,仿佛在祭奠什么。
陈建国接到电话时正在工地上扛水泥。
八月的日头毒辣,汗水沿着安全帽的带子往下淌,浸湿了他的衣襟。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好几次他才感觉到。
那头是邻居大壮急促的声音:“建国,快回来!
你爹出事了!”
等他赶到镇卫生所时,老陈头已经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灰白的脸。
令人诧异的是,那嘴角却奇怪地向上扬着,像是被什么天大的喜事定格在了最后一刻。
“脑梗死,兴奋过度引起的。”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牌友老李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建国,真不怪我们...你爹最后一把胡了个大的,高兴得直接溜桌底了...”陈建国没说话,只是盯着父亲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这辈子,算是活了个痛快,死得也痛快。
---老陈头本名陈满仓,这名字是他爹给取的,寓意粮仓常满,生活富足。
他生于1950年,恰逢土改,家里真分到了几亩地和一个小粮仓。
陈老爹喜极而泣,抱着刚出生的儿子说:“咱家满仓了,就叫满仓吧!”
陈满仓长大那会儿,正赶上集体化运动。
村里成立人民公社,吃大锅饭,他家那粮仓也充了公。
陈老爹没说什么,只是蹲在门口抽了一夜的旱烟。
后来遇上三年困难时期,粮仓早已空空如也,村里人吃树皮啃观音土,陈满仓的妹妹没能熬过去。
下葬那天,陈老爹摸着女儿冰冷的小手,对陈满仓说:“儿啊,人生在世,能吃就吃,能乐就乐,谁知道明天是啥光景。”
这句话,陈满仓记了一辈子。
十七岁那年,陈满仓第一次接触麻将。
那时破四旧,麻将牌算是封建残余,只能偷偷玩。
村尾的林老六家里有一副竹制的麻将,夜深人静时,几个年轻人就摸黑跑去学。
煤油灯下,麻将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陈满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