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捕风”行动指挥部设在市局地下三层一个绝对隔音的密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城市地图，代表不同行动小组的光点缓慢移动。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汗水和紧绷神经的味道。
祝梦觉坐镇中央，像一头蛰伏的雄狮。陈泽谦和冷绍波分立两侧，不断低声交换着指令。
我坐在角落的技术席位上，穿着便装，面前是复杂的监控设备和炸弹处置工具包的简化版。
我的“身份”，是电信公司的线路检修员，负责交易地点附近一片区域的信号保障——一个足以让我携带必要装备、并在目标建筑外合理停留的掩护。
耳机里传来冷绍波低沉的声音，他带领的抓捕小组已经在外围就位。
“目标建筑确认，三楼东侧房间。热成像显示内有五人。‘货’可能还没到。各小组报告情况。”
“一组就位。”
“二组就位。”
……
“技术组就位。”我按下通话键，声音平稳。
交易地点是位于老城区边缘的一栋废弃写字楼，鱼龙混杂，易于观察也易于逃脱。
“幽灵”选择这里，煞费苦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我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和指挥室里其他人压抑的呼吸声。
屏幕上，一个代表可疑车辆的光点，缓缓驶入监控区域。
“注意，‘送货’的来了。”冷绍波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车辆停在写字楼后巷。
两个提着银色金属箱的男子下车，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快速上楼。
热成像显示，房间内的人数增加到七人。
交易，开始了。
指挥室的气氛几乎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屏幕，等待着交易完成、人赃并获的最佳时机。
我也屏息凝神，注意力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爆炸物。
几分钟后。
房间内的热成像人影开始移动，似乎发生了争执。
声音采集器里传来模糊但激烈的争吵声。
“……货不对版！”
“放屁！这就是最新的！”
“当老子是傻子？这玩意儿根本就是次品！”
争吵升级。
突然！
热成像上，一个人影猛地掏出了什么，指向对方！
“不好！要火并！”冷绍波厉声下令，“行动！强攻！”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时！
“轰——！！！”
一声沉闷的、并非巨大的爆炸声，从目标楼层传来！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和惊恐的尖叫！
指挥室屏幕上的热成像瞬间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祝梦觉猛地站起。
“不是大规模爆炸！像是……震撼弹或者小型爆破！”冷绍波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极快，“各小组突击！注意安全！技术组！宁柔！”
“明白！”我早已抓起工具包，冲出伪装成通讯车的指挥车。
外面枪声、喊叫声已经响成一片。
我按照预定路线，快速冲向写字楼后方的消防梯。
心跳加速，但步伐稳健。
我知道，这不是“幽灵”的杀招。
这只是混乱的开始，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目的。
我沿着锈蚀的消防梯快速向上攀爬，耳机里充斥着混乱的交战声和冷绍波的指令。
“控制楼梯口！”
“房间内三人被制伏！四人反抗！”
“找到银色箱子！一个已打开！里面是……是普通电子元件！”
调虎离山？
我的心一沉。
“另一个箱子呢？”冷绍波怒吼。
“没看到另一个箱子！”
我冲上三楼，走廊里弥漫着硝烟和灰尘，地上有血迹和爆炸残留的黑色痕迹。
一名负隅顽抗的匪徒被特警队员按倒在墙角。
冷绍波站在那个交易房间门口，脸色铁青。
房间内一片狼藉，窗户全碎，地上散落着假钞和那些充当诱饵的电子元件。
那个装着“真货”的银色箱子，不翼而飞！
“搜！他们肯定还没跑远！”冷绍波对着对讲机吼道。
我快步走进房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爆炸点靠近窗户，威力控制得极好，只造成了有限的破坏和最大的混乱。
是专业手法。
我的目光落在窗台边缘，那里有一小片不起眼的、类似口香糖的残留物。
我蹲下身，用镊子小心取下，放入证物袋。
这是一种特殊的塑性炸药痕迹。
“宁柔，有发现？”冷绍波看向我。
“爆炸物是专业的微型炸药，目的就是制造混乱和烟雾。”我站起身，指向窗口，“箱子很可能是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被人从窗口用速降索弄走了。楼下有接应。”
冷绍波立刻对着对讲机：“注意楼下！可能有人携带银色箱子速降逃脱！”
就在这时，我随身携带的、与陈书瀚实验室直连的微型频谱仪，突然发出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警报声！
这个频率……是“暗影”诡雷特有的、待机状态下会泄露的微弱电磁信号！
我猛地看向窗外。
对面那栋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同样废弃的旧楼楼顶！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那里，手里似乎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体，对着这边。
阳光下，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冷光。
是望远镜？还是……狙击枪的瞄准镜？
“对面楼顶！有人！”我厉声喝道，同时身体本能地向侧后方闪避！
几乎同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我原本站立位置身后的墙壁上，水泥碎屑炸开！
狙击手！
目标是我！
“掩护！找掩护！”冷绍波一把将我拉到承重柱后，子弹砰砰砰地打在柱子和地面上。
“发现狙击手！对面楼顶！火力压制！”冷绍波对着对讲机咆哮。
特警队员的火力立刻向对面楼顶倾泻。
那个身影敏捷地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频谱仪的警报声也消失了。
我靠在冰冷的柱子上，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刚才那一枪，又快又准。
不是要杀我。
如果是“幽灵”或者他的人，那一枪完全可以要我的命。
这是警告。
或者说，是又一次试探。
他在告诉我：我知道你来了，我盯着你呢。
冷绍波脸色难看至极：“让他跑了！箱子也没找到！”
行动，似乎失败了。
我们扑了个空，还差点折了技术人员。
指挥车里，气氛凝重。
祝梦觉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我们被耍了！”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交易是假，试探是真！‘幽灵’根本就没出现！”
我默默地将那个装有塑性炸药残留的证物袋，和频谱仪记录下的异常信号数据，放在桌上。
“不，他来了。”我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指挥车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爆炸物是他的手法，信号特征与‘暗影’吻合。”我抬起头，看向祝梦觉和冷绍波，“那个狙击手，也是他安排的。他不是来交易的，他是来看戏的。”
“看我们如何在他的剧本里疲于奔命。”
“看我们……”我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空荡荡的银色箱子位置，“如何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祝梦觉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
冷绍波深吸一口气，看向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我确定。而且，我大概知道，他下一个‘剧本’，会在哪里上演了。”
我指向城市地图的一个点。
那是全市最高、最引人注目的地标建筑。
即将举行一场国际性金融峰会的——
环球金融中心。